三百五十二 鄂世子的心病
一席话了,庭院中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再说话。若说开始商贾们还有愤愤然戒备之心,此刻倒当真难辨真假了。
猗恭说得入情入理,神态口吻丝毫没有战胜者颐指气使的骄横,显然不会是荣夷乘胜要羞辱东市了。然则战胜者退还全部本金,这等事还是太过匪夷所思,谁又敢贸然相信?一时人皆狐疑,目光又齐刷刷瞄向了鄂世子鲲。
“官市令好说辞,荣先生好器量。”鄂世子鲲拊掌大笑:“我鄂氏认了!本金收了,留在洛邑继续商道。诸位认不认?自家说!”
“俺看使得!”齐商总事高声道:“我等要离开洛邑,原本是怕荣公将俺等视为仇敌。如今荣公肯折节屈就,要结交俺等,俺等岂能不识人敬?”
“中!只是我东市要大宴荣公才是!”
“不消说得!人各有份,一起做东!”
“如此谢过诸位!”猗恭团团一拱手:“在下便去回复荣公,明日定聚宴日期。世子,请借一步说话。”
猗恭虚手将鄂世子鲲请到一旁,压低声音道:“荣公请世子移步官署,有事相商。”
鄂鲲目光一闪,略一迟疑,还是应了:“足下先行,我送完客人,这便过去西市拜望。”
“如此,猗恭告辞也。”
猗恭从容而去。东市商贾们又是感慨又是迷惘,你看我,我看你如噩梦醒来一般。黄昏时还在痛失河山,两个时辰后月亮升起又是失而复得,若非天意,岂有如此人生变幻?
另一边,荣夷得到猗恭的回报,也不禁长嘘一声,心中大石顿时落地。无论商战如何获胜,若东市经营百年的大商贾们愤然离周,洛邑及附近地区的庶民生计便会大为艰涩。毕竟,粗放的西市远远不足以周流成周广大区域内的百万老周人生计,一旦东市散了,今冬明春的度灾便立时艰难。
真到了那时候,朝野国人都会不期然将罪责归在他荣夷身上。纵然周天子姬胡能护持得一时无事,他荣夷在大周朝堂上刚刚生成的些许声望也一定是荡然无存,谈何后业?这种结局及应对,是荣夷领着牛车队前往洛川谷口的路上想通的。
那个神秘的青衣人一露面,他便相信这场商战自己必胜无疑。下一个难题不是神秘青衣人,而是安定东市商人。他能料定的是,只要冬春度灾的大局稳定,朝野任何人都不会计较这场商战的利金多少。唯其如此,他才敢放开手脚去处置这个难题。毕竟,商家是以牟利为根本的。
与猗恭一番精打细算,荣夷将全部利金做十成分为四块:棠氏与孤竹国各两成,东市分两成,官市一成,楚王熊渠那边分两成。因楚国的情可不好欠的太多,他荣夷是个不愿被别人拿捏住的。剩余还有一成,便留与南林社填补空虚,因本社的所有余金这回也填进了商战,已影响到社务的正常运行了。
“东市商贾如此通达,我倒是没有料到。”猗恭分外感慨。
“通达是通达。”荣夷脸上浮现出难得的微笑:“目下想来,此间根本是成周人口众多市力雄厚,我等处置之法倒是次要了。”
“徒儿倒以为,师父处置才是根本,换做官市丞来做定然是面目全非。”
荣夷大笑:“说到底,天意也!”
恰在师徒二人相谈甚欢的时候,鄂世子鲲驾着他的华贵青铜轺车上门造访了。他此来,一是应荣夷之邀,二是上门确定宴饮的日期。
寒暄已毕,入座奉茶,鄂鲲直入主题:“不知荣公邀在下前来,所为何事?”
“无他,但求为世子除去一心病耳。”荣夷淡淡一笑。
“哦?”鄂鲲眉锋一挑:“不知在下有何心病?荣先生又有何法去之?”
“世子此来洛邑,不但携有鄂国府库拨付重财,便是连自己府中的私产和母夫人的嫁妆都一并投入了东市商战,所为者不过是为了疏通鄂国之盐路。是也不是?”荣夷话音一落,剑一般的目光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