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一 归鄂
所有船只都奉行着这些久远的习俗规则,无论在渭水汉水,亦或是大江大河,一切都这样古朴自然地流畅运行着。
这艘轻盈的白帆游船,原是在中流航道快速穿梭行驶,此刻却有一艘吃水颇深的大船顺流直下。两侧船只纷纷避让,不为其他,只为它船头扎着素白的丧幡,分明是一艘用来接灵的丧船。要不想惹上晦气,就得避让着些。
游船主人赶紧拔去红旗让出主航道,白帆船刚刚荡出中流,丧船上的水手们便是雷鸣般一声齐吼:吼声回荡间,大丧船便像一座小山般悠悠压了过来------
半个时辰之后,白帆游船与大丧船都靠上了渭阳码头。阳,北向也,渭阳码头正是货物通过水运进出王畿的最重要物资和人员集散地,财货游客吞吐量极大。所有水路进出王畿的货物入口,都要在渭阳码头验关,而后方能交易出入,或出渭水而入大河,或入渭阳而进镐京。
码头上早有一群白衣素冠的送丧队伍已经在等着了,个个神情肃穆,目光凝重,注视着扎着白幡的丧船缓缓靠岸。眼看着船上隆隆抛下石锚,船舷中便伸出三副宽厚沉重的大木板,分别搭在了岸边的大条石上。一个身穿白衣的执事在船舷缓缓走下木板,对着灵车深深一躬,悠长一声长喝:
密伯一挥手,伯颜迅速上得灵车,悄然在棺椁的一头鼓捣了一阵子,顶头的椁板竟被卸了下来。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喘着粗气爬了出来,她清丽的脸庞因为长时间不见天日而略显苍白,饶是如此,重见天日的这一刻,她第一时间向伯颜表示了谢意:
原来这椁板是双层的,中间的夹层躲进一个娇小的女子丝毫不成问题,椁底板上留有气孔,自有洞天。在里头猫上个一两天还是没有问题的,这是召伯虎的巧思,送丧队伍中只有密伯与伯颜知道椁中奥秘。用这个法子来送自己出城,叔妘自是感激不尽的。.
伯颜了一声,问道:
叔妘坚定地摇摇头:她微微掀起帷帘一角向水面上望了一眼,眼中忽然露出欣喜之色:
伯颜倒是吃了一惊:
伯颜转脸望去,果然望见一侧停着的白帆船,船头上插着一面红旗,隐隐地绣了什么图案,但隔太远看不太清,不由赞叹道:
插了红旗的白帆小船在渭水中流航道加速行船。直到薄暮时分,终于赶到了渭水与大河的汇合口。水面上雾气隐隐,笼罩着一座画舫。
白帆主人一拱手:
叔妘抬眼望去,只见画舫中走出一人,鲜衣鹤氅,眉目如画,远远招手呼道:
一语未尽,叔妘目中已是珠泪盈盈。波光潋滟的水面,富丽堂皇的画舫,都幻化成了这个男人的背景,天地间,只有他一人。而他却在对她微笑,向她招手,这是从未有过的------一时间,她有些错愕,愣怔了好半天,才被仆役扶入画舫。
一入舱,
叔妘马上伏地跪泣请罪:
鄂驭方深沉的嗓音在舱内回荡:
叔妘擦干眼泪,捋了捋纷乱的思绪,便把自己入宫之后鄂姞的诸般遭遇详详细细说了一遍,尤其是二王子尚父离宫以后发生的事情,更是巨细靡遗地述说着。
鄂驭方听着听着,两道剑眉越拧越紧,当听到周王下令将鄂姞的尸体扔入萱宁宫乱葬坑时,终于忍不住发作了,他一把推倒面前的桌案,昂然立起,怒道:
他喃喃道:
相府后园的池畔柳林内,正值暑期午后,蝉声阵阵连绵不断,寻常人最不耐此等毫无起伏的聒噪。可召伯虎则不然,只觉得清风凉爽,不闻刺耳蝉鸣,只觉得这幽静的柳林是消暑最惬意的地方,每有大事,或是心绪不宁之时,必来柳林转悠而后断。
何况,今日伯颜来禀奏的事情,不足为外人道也,最适合在这柳林相谈。刺耳的蝉声也是一种特殊的掩护色,不是吗?
召伯虎低声自忖道,这说明鄂国在镐京有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