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八 朝堂标杆
他这一说,周公定倒想起来了,接着问道:“对了,那个孟己呢?召子穆如何处置她的?”
“小的已打探清楚。”梅伯抬手从一旁的平案几上提过一把隐泛光泽的陶茶壶,递了过来道:“召国公本要出妾,将孟己退回娘家去。那女人死活不肯,还取下头上的簪子抵着喉咙说,若要出妾便死于当场。召公夫人吓坏了,抱着召子穆的腿苦苦哀求良久,加之------”
周公定对着壶嘴长吸了一口,问道:“又怎么了?”
梅伯接过他手中的茶壶,轻轻放在一边,继续说道:“听说,争执之中,她突然晕倒,驻府医者诊断,说是已有身孕。召公这才没辙,命她留于后院,一直禁足,且不许任何人探视。待产下婴儿,再作处置。”
周公定指尖轻轻叩案,微胖却布满褶皱的脸上忽地浮起奇异的笑意:“她也是个不安分的,任谁都能想到,一个庄头能有多大的胆量和能耐?还不是她不自量力,我猜,应大贪墨的那些财货之利,至少分了她一半了吧?”
“谁说不是呢?”梅伯忍不住道:“召公肯定是拿住了确实的把柄,才定要出妾的。若不是看在她腹中骨肉的份上,哪个府里肯容这般胡作非为的媵妾?”
说了这许久的话,周公定似有些倦意。梅伯正要退下,忽被叫住:“我听说,应大借给那些佃户的本金大都不是他自己的,有这事吗?”
梅伯怔了怔,回道:“那是自然,他哪有那许多钱?大约是孟己凑给他的吧?”
周公定摇了摇头:“听说那家伙被砍头前喊着,他借出的钱财都是朝中贵人的家奴们拆借给他的,大家共同分利,可有此事?”
“老爷心明如镜。”梅伯咬了咬嘴唇:“的确如此,各府管理井田的庄头家奴们自成一帮,彼此拆借钱财,私置田产,皆是如此。”
“可有周公府的家奴?”周公定厉声问道。
梅伯额头直冒冷汗:“这个,------小的打理府中事务,下面庄田的事不甚了了,待小的去查一查。”
“赶紧去查,若有奴才牵涉其中,不必上报。立刻把人捆了押往相府。”周公定语气坚定。
“这是为何?”按梅伯的理解,事情似乎还严重不到那种程度。
“糊涂!”周公定发出恨铁不成刚的一声喟叹:“召子穆向天子请罪表上说的是要清理自家门户,你以为真的那么简单?他是要借此事整顿吏治,把自己打造成整个周天下的朝堂之标杆。渭南井田边烧的借据简牍都只是应大的公帐,他私底下和各府家奴拆借的私帐在哪儿呢?全在相府存着呢!召子穆捏着这把柄,等着各个宗亲贵族押着自家奴才去自首呢!”
“哦——”梅伯恍悟:“小的明白的,这便去查,若有这样的奴才管事,小的立刻派出府兵去捉了来!”他旋踵要走,忽地又转身低奏道:“老爷,祭公府已来了几拨人询问了?您看此事------”
“哼!以祭公高之为人,此等‘好’事他定是大大的有份!休得理他,看样子,这回他不脱几层皮也是过不了关的。莫要带累咱们!”周公定闭目养起了神。
“诺!”梅伯应声而去。
果然,周公定的预见十分准确。
召伯虎处置了自家的应大等奴才后,在相府门前立了一个半人高的铜簋。举凡镐京往来士子,游商,旅人,亦或是乡野庶民,有不便申诉者,都可投书入簋,举报各府家奴侵占良田,放债逼死人命等阴诡不法之事。
应大的私帐存于相府,召伯虎秘而不宣。十日后,只有周公府押解了两名参与应大事件的家奴前来,召伯虎细细审问了几日,得出结论是他们只是裹挟而为,只为图利,并不知此中曲折。便罚了此二人流放边地放马,算是事了。
十日一过,召伯虎发作了。按照应大私帐所列名录一个府一个府地拿人,丰镐两京与王畿地面被搅了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