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画卷
对此,亦得神武帝一颔首。
----林言(忠毅公)一生为社稷呕心沥血,向来大公无私;数十年勤工于朝政,殚精竭虑于新法以利国利民,一生未纳妾,膝下单薄,最后竟终病死于朝堂之上。
这等忠毅之臣,盖之古今而鲜有。
这也是神武帝敢愿一心倚重内政于平民出身的林言的缘故。林忠毅公一死,他内政之上信义无托,连同曾同门情谊、义如金兰的凌云身上的信任也开始有了偏移,不再倚重于任何人。
每每思及林言,神武帝便会陷入黯然,但今日不会了,今日他无暇沉湎,迦夜身死已是他暮年之中最大的悲痛。
------可谋逆之子,连享受皇室葬礼的资格都没有,也无幸由他祭奠。
目光重回画像,卷上人杰神采奕奕。令他不由想起当时年少的光景,对凌云道:“遥想当年,你我也曾仗剑行天下,那时也是这般意气风发。朕还记得,那时在清羽湖畔,你我与雪姬三人联袂大战翼人族九部高手,好不快意。”
凌云追忆,也微笑点头:“当时师兄剑术俊的很,那赤翼一族的高手一个胜不得你拉了青翼族的护法才勉强战住了你。”
听到凌云称赞,他的脸上生起了几丝兴奋的暖色,回忆也陷得深了几分,面上也再不似在外面那样冰冷庄严,活脱得像个稚子,他兴奋地继续说着,“朕当时自觉在老师门下修炼了几年,以为自己剑术当世第三才大肆卖弄,想着法子出风头,只为博得雪姬妹子一笑,直到将那清羽湖畔的翼人九部外民全惹了个遍,才看到了雪姬妹子用剑------枫凌落,月下剑出入皎皎月光挥洒,只一剑,便将碧、绿、蓝、橙四部翼人高手手腕齐齐斩开,断了筋脉,解了九部翼人合围的困局,当真是倾城的风华。那个时候朕才知道,三人之中其实剑术修为朕才是最差的那个。”
“倾城剑术至华至美、如梦如幻,想来是天下剑术之一绝。”凌云淡笑道。
神武帝瞧着他,扮作苦笑的说道:“若不是之后我见到了你的剑术,也必然是这么认为的。”
凌云道:“凌氏武学重于实势,倾城氏专精于技法。‘剑法之妙,倾城独步’各善其场罢了。”
神武帝未尽赞同:“凤氏虽然历代以精英子弟入学于凌氏门庭,但所学终是外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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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术和博弈之理。你总是善于藏拙,若非那一夜,我至今也不会信凌家长公子会有铁血无双的一面。毕竟少年的你实在是太过温和,连雪姬妹子都说你温柔有余。”
“人在不同的位置,心境总会有变化的。”凌云看着他,“当年的你,也曾是气度恢弘、雅量高致。”
神武帝闻言一叹,故友话中曾经的自己与如今挣扎于权势、沉湎于心术并仓皇老矣的自己早已相差有如天海。忆起少年模样,在这近暮垂死之年愈发眷恋,可人间帝王万事万物皆可求,唯独青春不可逆,在时光前帝王与草民都是平等的。
他看着故友,又发觉眼中人虽也渐老,但对方眼中那份赤诚与纯澈似乎未曾更改过,人说凌氏家主目若星渊深不可测,又实则清如古井毫无杂色:“你可也变了?”
凌云摇了摇头道:“我的位置从一开始便是站在凌氏家主的身份上,无须改变。”
“是了,是了。”神武帝连连颔首,“你对于权势似乎一直不热衷。加之不喜、减之不忧,就像衣外袍、发上冠;添而不多,去而无损。”
“权欲之事,最易熏心。得之往往只会令人负累。”凌云一摆手,看着他:“这些年你不觉得累么?值得么?”
累么?
他此刻停下来,扪心自问。
累,如何不累?半生精力全注于此一道,令一时热衷的武道技艺也为之消磨,令曾经逐虎驱熊的体魄也换做了业病重重几番消瘦。
值得么?
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