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小怪兽
让我们怎么办啊——”
遥行听得手足无措,低下头,泪意忍在眼眶打转,迟迟不落。
哭丧,拦而不放,再放,这一流程进行完后,棺椁一路抬至地里开始土葬。
有人拿刀抹了只公鸡,鸡血艳稠,滴在路沿跟着棺椁,纸钱撒在半空中,吹鼓手唱的是【响青天】,曲声高亢,不喜不悲,飘荡漫溢而出。
像条绳子,不偏不倚恰好勒在遥行喉间,力道不重却牢牢束缚着她,喘不出气儿。土坑逐渐被填平,再堆成一个尖尖,几天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现在再见只能隔着黄土遥遥相望,凝结于碑墓上刻写的字。
细雨密布,夏季衣服单薄,很快被打湿,遥行没有多看几眼跟着队伍原路返回。
到了中午,因为人多,席桌摆到了外面,一眼看去热热闹闹,早上的悲戚氛围烟消云散,遥行忙于厨房,虽然是大锅炖,但菜还是要一样样,一盘盘端到每个桌子上。桌子上的人表情或笑或木然,遥行目光一黯,人情往来,不过是一张脆薄薄的蒲纸,勉强维系关系而已。
她默了默,退到了角落里,坐在木凳上愣愣看着被踩入泥泞里的小白花,忽的,有一只手捡起,“你的花?”
他边问边仔细擦掉花瓣上的泥,递给遥行。
“谢谢。”遥行冷淡回了句,他蹙眉,却不是因为遥行的态度,随后目光在她脸上一扫再看看周围的人,瞬间了然,没有立马离开,很郑重的同她这个并不相熟的人说了句:“要往前看,日子还长。”
说来也奇怪,他说完这句话,遥行迟来的情绪乍然如潮水漫上来,眼泪珠子默默从眼眶里逃了出来,过程并不顺利,停停顿顿。
难过却是一路顺畅无阻,直涌奔腾到心底。
眼前一片水雾,她赶紧低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见状,他有些错愕,顾及还有事颇为有诚意的道了声歉后就把花放到遥行手上后匆匆离去。
......
晚上的时候,人散的差不多,遥行对着烧的火圈走了走,橦县的习俗,入土当晚要给逝世者烧纸,生前的衣物也一并烧掉,烧过的火圈其亲人要围着走一圈,但不能回头,害怕会被牵走。
遥行父母是在守夜的时候赶回来的,一身凉意,神情悲戚,简单问了问今天来的都有谁,有没有把礼金记好帐。
“爸,千盛元呢?他怎么没有回来?”遥行冷不丁地问。
千父单手夹着烟,想点又碍于日子特殊,没有动作,凝眸看她一眼寥寥道:“你弟发高烧,坐不了车,没法赶回来。”
一句话把遥行从头到脚浇个透。
“奶奶葬礼,他是长孙,他不回来?”遥行就差没指着供桌上的牌子讲话。
千父眯起眼,颇为不善般瞪她一眼,“他是你弟弟!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他才多啊?”
闻言,遥行气笑了,暴躁的样子像个张牙舞爪的怪兽。旁边的千母眼见不对劲,连忙出声低喝道:“今天什么日子啊?你们为了这点事吵?别吵到妈。”
大姑也扯了扯遥行胳膊,劝:“行了,你少说几句,先给你奶奶守灵,有什么事等之后再说。”
遥行一阵头疼,只得按下心里一撮撮火,重新跪在蒲团上,闭眼不看他们。
半晌,她听见大姑和他们的交谈,无外乎之后怎么安排她和老头。
守灵要守到次日六点才算结束,起来的时候遥行浑身僵硬,谁也没理,回房一头扎进被子里睡觉。
因为要等头七,所以千父千母和遥行他们一起在老家住着,这期间因为遥行中考成绩实在是糟糕,他们便顺便找人托关系把遥行塞进了橦县一高。
听到这个消息时,遥行没说话,目前为止,她的人生她还没法掌控,小到下一顿饭吃什么,大到上什么学校。
头七那天,烈日当头,几天前阴云垂铅得天气一扫而空,像个梦似的,毫无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