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暖阳
东方初白。
随着院内公鸡第一声鸣叫,天边泛起一丝亮色。
山间清晨多雾,沉沉雾气调皮的遮住初阳,将辉霞衬的摇曳生姿。
苏寒暮从睡梦中睁眼,心口一片慌乱。
他梦见,清霁惨白着小脸,赤脚走在一片干涸的土地上。
土地皲裂破碎,焦黄的烈阳下四分五裂,尽数收入一双清凌凌的眼。
那眼,却早已失去往日的水光浮影,沉寂黑暗如掩藏已久的陈年旧画,扑簌簌染上厚重的灰影。
她无神空洞的睁着那双眼,环顾着那片碎裂的土地。
土地尽头,是一方悬崖。
她似乎有些开心,嘴上哼着不知名的歌谣,踏着古老的调子,踩着铃铛缓缓朝崖边前行。
叮铃,叮铃——风过焦土,卷起黄沙,也卷的脚踝上胡乱绑着的铃铛泠泠作响。
叮铃,叮铃,空洞又无助,仿佛小女孩正无声的求助。
苏寒暮心底撕扯起疼意,他红着眼眶,伸出双臂,立马迎上去。
拥她入怀,快拥她入怀。
叮铃,叮铃——纤细又脆弱的脚踝,和一个徒劳的人。
苏寒暮一次又一次扑了个空。
他茫然的抱着团空气,眼睁睁的看着心上人如黄沙般流去。
身后那曲古老繁复的调子仍轻轻哼着,脚上的铃铛叮叮作响,似是在指引迷途的亡魂,又拧着怪笑欲把他引入悬崖。
深渊与爱人。
他轻声笑了下,伸出细长又坚实的手臂复又去揽。
他想同她一起坠入悬崖。
……
喉咙燥热干涩,头颅疼痛难耐,苏寒暮鸦羽般的眼睫微微绽开,窗外眼底的一片薄绿恍入眼底。
他用修长的指尖按住太阳穴,揉了揉,便随意套上了件粗布褐衣,翻身下床。
小心越过正歪在一旁哼哧哼哧打鼾的爷爷,他轻轻掩上房门。
夏日清晨似乎是极其浪漫的,整片世界从五彩斑斓的光影里醒来,沉入苏寒暮眼里。
金色朦朦水汽拢住深蓝的天,微微拂动的清风带着股绿意,吹红了东方那片邈远的天。天际橘红捧接着未褪色的蓝,和着浅褐色的土气,杂着缤纷的花香,纳入苏寒暮淤积浊气的胸口。
他深吸一口,整片灵台都清明起来。
苏家隐逸的地方不大,却五脏俱全。院落被小小池塘分割成了两半,一般昏黄,一般澄明。
昏黄的一面是内室,修竹丛丛,花木葱茏,未明的天际被这些蓬勃的生命浅浅遮挡起来,倒也十分静谧。
而澄明的一面是厨房与药室,它们毗邻小池塘,清澈的湖水荡着薄红的莲心,粼粼光影将整侧都染上明净的翠波。
他挑了眼朝自家姑娘的居所看去,那里仍在安静的沉睡,似乎隔了朦朦胧胧雾气,就像这一世的清霁,云山雾罩的想要遮住自己的身影。
他摇头撇去脑海中杂乱无章的思绪,心事重重的迈入厨房,却见有一个身影正在厨房里忙碌。
他正捧着颗大白菜,仔细端详。见来人,他似乎有些惊讶,放下手里的活计,淡淡道:“是你啊,苏兄。”
苏寒暮一怔,收起狂乱的心绪,勉强扬唇:“清,洛兄,为何清晨在此地?”
洛清霁递了个明知故问的眼神,她晃了晃手里的大白菜:“某打算给苏老爷子做顿早食。”
昨日见苏老爷子颇爱美食一道,席间的杯盏肴核大部分被他尽数扫光,想必若是能满足他的口腹之欲,之后求得为哥哥治病的机会也要大上许多。
这般想着,她不再理会苏寒暮,专心致志的扯着手里的小白菜。
“洛兄也会庖厨功夫?”苏寒暮盯着她扯动白菜翻飞的指尖有些好奇,又垂下眼悄悄环顾厨房的盛况。
七零八落的小白菜,扯得乱七八糟的面饼,灶台上甚至汪起团团水渍,以及小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