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丘山(下)
令丘山异常炎热,没有花草树木,因这里实是个火山口。他以香鼬的形态在这里游荡,四足踩在时而温热,时而滚烫的沙土之上,感受着这里的灼热。
他有点儿奇怪于自己的行为,如果将自己裂解散开,是不用忍受这四围的烧灼感的,因为他可以让属于自己的颗粒完美避开那些飞速运动碰撞的颗粒。而以一种聚合物的状态行走在这里,只能接受这些颗粒的碰撞和融合,浑身灼热难忍。
何必让自己如此难受?哦!可能是害怕自己连如何聚合为香鼬都忘了,也可能就是希望自己能被看见,即便是以这样的形态也可以;但其实这里并没有能看见他的他者呀,更何况,如果真的有,他是否就真的有勇气让人看见呢?!真是奇怪的自己,如此自相矛盾!他笑了笑(尖脸、小圆眼的毛脸上肯定是看不出一丝笑意的):这样的自相矛盾足以证明自己果然还是个人,他感到些许欣慰。
就在他漫无目的游荡之际,耳边隐约有“颙-颙”之声,他转动自己的小圆耳,觉得听得并不真切,于是两腿一蹬,立起身体,四处张望,追寻声音。寻找无果,他准备继续漫步。就在这时,耳边一阵疾风划过,他立即弓背缩身,向一旁闪去。可惜,晚了一步,一股灼热带着剧烈的疼痛,在他的后背绽开,并向全身晕散开来,温热从疼痛处往下流淌。他滚到一边,伏地缩身,抬头一看——一只人面四目,竖着三角耳,披着深棕色羽毛,身形如猫头鹰的聚合物,一边扇动双翅,一边“颙-颙”啸叫,准备向他发起第二轮攻击。
他一路游荡,遇到过各种袭击,也有一些撕斗的经验。但这只鸟状聚合物动作及其敏捷,双爪锐利异常,加上四只眼睛排布于面部,在快速飘移腾跃中,让人头晕目眩,无法直视。而若不直视其眼,他无法提前洞察其攻击方向;若要跳跃撕咬对方,又无法避开四眼面部的干扰……他只能张嘴胡乱腾跃,以攻为守,扰乱对方的俯冲、抓扯,希冀在乱斗中抓住机会,一击成功。可惜,这聚合物有飞翔的优势,又机敏异常,他一次也没得手,反倒自己已全身是伤。
这时,他深深地后悔: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有形之体,若自己此时无形,哪儿会有这样痛苦争斗?有形之体有何宜?!
渐渐的,他体力不支,已然败落,准备放弃了。也许这就是选择有形,追求被人看见的代价吧。
“颙-颙”的聚合物,见香鼬准备放弃,一边惊叹于这个对手之前的奋力死斗(作为异兽中最凶厉的物种之一,它还从未遇到过能跟它缠斗如此之久的对手),一边向上飞升,准备作最后的一击。
其实,它很感谢这只过路的香鼬——今日孩子们可以饱餐一顿了。在令丘山这样的炼狱之地,要养活6个小生命属实不易,这里寸草不生,食物匮乏。它虽是异兽中的强者,但无奈必须借这里的炼狱之火和封印之力繁衍后代,待孩子长成,才能和它们一起飞离,而那时也是它和孩子们的永别。所以,目前它只能和孩子在这里苦苦挨着,尽最大的努力抚养孩子们。有时运气好,它可趁山谷中外逸的风冲开封印之时,迅速飞出收集食物,然后趁风停之前回来,让孩子饱餐一顿。但这种风并不常见,它的孩子只能在半饥半饱中艰难长大。而现在它的孩子已经有两天未进食了。成年的它不吃不喝是没有关系,它这种成年异兽本就不用吃喝,可孩子尚未长成,食物是必不可少的。
它疾冲下去……突然,一股怪力,将在空中掀翻,它不受控制地朝反方飞去……
等死的香鼬,没有等到最后的厉爪,只模糊地看到一个如轻纱般缥缈的身影悬在半空。他知道自己得救了,而他心中的谜团可能也能得到解答了。他开始裂解消散,从重伤不能动弹的香鼬身上慢慢散出。空中的身影似乎被他的动作吸引,观察着他的变化。半天,他终于完全散出。抬头望,那个身影还耐心地飘在半空,似笑非笑,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