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愚人节快乐

薄雾中，我发现自己正牵着“小男孩”沿着一条乡间公路散步。这是一条体型很大的纯种猎犬，纯黑的毛，流线型的身体如波浪般起伏。秋天的空气微凉，我能闻到它张着的大嘴发出令人作呕的骚臭，我能听见我们俩走路发出的沙沙声。

身后突然传来大面积的嚓嚓声，我听得出这是一辆大风牌电动轿车的轮胎缓缓压断细小树枝以及枯叶发出的轻微爆裂声，我隐隐感到身后有危险，这是我的职业直觉，“小男孩”也发出了低频的警告声。

这很反常，因为这辆车不可能是从远处开来的。我眼角的余光瞥见路的右侧是黄白相间、朦胧一片的白桦林，它只可能是从桦树林里开出来的。但我仍旧不动声色地往前走，我知道这时候切忌回头看，连我的狗也学会了这招，它从不会东张西望，除非它听到我的命令，在没收到我的指令之前，我只会像我一样目不斜视地注视前方。

这时，从地面传来的嚓嚓声突然加剧。我心头一紧，这辆车明显是要加速了。

大事不妙！

现在，我已经很清楚他们要干什么了。

没有半刻迟疑，我扔开狗绳，拔腿就跑，这一预判花了我不到一秒的时间。我头也不回地一路狂奔，冲向路边，翻过栏杆的一瞬间甚至听见了耳边的呼呼风声。

我直接跳进了公路左边的干河床上，但知道这一切已经太迟了，我意识到那辆车紧追着我身后直直地撞了下来，准确地撞在我腰间，我感到就像是有人突然抡起一根大棒子狠狠闷在我后背上一样，然后听见自己的体内响起了一片清脆的碎裂声，我知道那是我全身骨骼碎裂的声音，我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彻底报废了。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慢慢升起来，悬在半空中；我看见自己被一辆灰色电动轿车顶在河对岸的防洪堤基石上，只露出一个脑袋，轿车的前半部分都撞变形了；车里的中年男人吃力地打开车门，踉踉跄跄地走出驾驶室，“小男孩”追着他咬，他在崎岖的河道上艰难跋涉，不停地冲着追赶他的猎犬开枪......

“嘭嘭嘭......”

我猛地睁开眼睛，又是相同的梦，而且过于真实了。

“嘭嘭嘭......”

外面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我不情愿地打开监控器。我曾刻意把门铃设置为静音，居然还是有人找到我

（本章未完，请翻页）

，现在是直接拍门了。

这两年以来，确切地说是两年零九天以来，我遇到很多次按门铃的，这些人不是来推销的，就是买房的，或者干脆就是认错门的快递员。大部分人还算有礼貌，按几下门铃，见没人开门就走了。

我躺在床上，打开门口的监控器，看见俩穿白大褂的，看他们手臂上标志，一个是片警，一个是环球局的。

这回准没好事！

我刚刚对冰箱上的一条新闻点了个赞就被他们发现了行踪。我暗暗自责道：“妈的，太大意了！低估了他们。”

“先生，今天是教元222年4月1日愚人节。”智能管家提醒我道。

但我觉得不大可能是开玩笑。

两个月了，我从没有给不速之客开过一次门，几乎没回应过任何陌生人的拜访，但今天看这阵仗，我如果不回应一下，怕是脱不了身。

“谁啊？”我不耐烦地问道。

“我们是分局的。”片警掏出了证件，墙上的智能分析图显示是那证件真实的。

“找谁啊？”我已经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了，我静静等着片警说出自己的姓名。

“请问你是一直住这吗？”

“什么事？”我故作镇静道。

“请问您就是容邦先生吗？”

“有事吗？”

“请你来我们所里一趟，我们需要了解一下情况。”片警停了一会又补充了一句，“老所长找你有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