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初生

岱昭醒来的当天，就在丞相府引起了轩然大波。

这是哪？我是谁？妈妈在哪里？

岱昭仰着头，滴溜圆的黑眼珠在眼眶内飞速转动了两圈，满脑子塞满疑惑。

面对脑海中这一连串的哲学追问，5岁的小岱昭脑中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东西。

刚想“哇”得哭出声，又感觉到嘴里有东西喇着自己的舌头。

张嘴伸出软糯粉嫩的小舌头，用手指横戳竖戳一通，终于捏下了一小块湿润的叶片，看了两眼就扔在了床下。

岱昭直起身，望了望这四周陌生的环境，瞬间便涌起了孩童的好奇。

房间里摆放着的是她不曾见过的乌漆斗柜，窗橼边的盆栽、瓷器摆放高低错落，烘托着雅致的氛围。

推开门去，正逢清晨的薄晖披洒在眼前的叠石、理水之上，一切都是初生的姿态，拥有欣欣向荣之势。

岱昭一袭白色中衣，脑袋两侧对环型发髻上缠着明艳鲜红的缎带，垂在胸前随风飘摇，很是灵动。

扑扇的睫毛下是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眸，眼神中透露出三分娇媚和七分坚定，这种坚定有力的神态仿佛是与生俱来的，只是现在被她圆嘟嘟，带着婴儿肥的脸庞遮掩得恰如其分。

很难想象被这样一双眼眸，定睛看上一眼儿会是什么结果。

若她充满笑意，那必定沁人心脾，叫人恨不得立马掏出自己的驴肝肺来供养她，奉承她；

若她透露无辜，定能让那个结了仇怨的家伙放下己见，反过来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若她眼波深情，金戈铁马的沙场战士也愿立马缴械投降，交出满是血腥气味的灵魂，任其在柔情中涤荡；

若她满眼泛出伤心。。。

怎么会呢？这犹如洋娃娃一般长相的女孩，哪个坏家伙舍得惹她伤心？

终有一日，待她初长成人，仅凭这一双眼睛就能搅得整个帝京风起云涌，天翻地覆，也不足为奇。

小岱昭一路蹦蹦跳跳的在这无人的园子里穿梭来，穿梭去，好像完全没再想追问自己从哪里来？在什么地方？又要去哪里？

只想在这明媚的气息里野着，拥抱这股新鲜与奇特。

一路蹦跶得她看到不远处有两个丫鬟正站在青石板桥上探头探脑，一阵忙活。

呀，终于见着活人了！

岱昭心里乐开了花，赶紧蹦哒上桥看看，一心想找姐姐们一起玩耍。

眼前一个身型柴瘦的丫鬟手里握着一个木柄纱兜，努力伸长了往桥下够，费力地捞着什么。岱昭在那两人身后，踮起脚也看不清姐姐们在桥下捯饬什么。

“姐姐，姐姐你们在捞什么呢？”

瘦丫鬟没空搭理这个还没半人高的小丫头，继续专注地摆弄手里的网兜。

另一旁的丫鬟姐姐手里提着编织细密的半透明纱笼，蹲下身笑盈盈地和岱昭说：

“你这小丫头从哪冒出来的？长得倒怪可爱的。”

岱昭没有回答那丫鬟的问题，毕竟她也不知道该怎么答，她就指着丫鬟手里的纱笼继续歪头问道：

“姐姐你手里拿得是什么呀？你们在桥下捞什么好东西呢？”

丫鬟见岱昭长得甜美可爱，便给她说：

“我们在替三姨娘捞蜻蜓呢。

一天之中只有清晨时分，蜻蜓的幼虫才会浮在水面或是栖息在桥洞的石壁上，这个时刻最容易抓住它们。等阳光变得毒辣的时刻，气温高了，蜻蜓就会展翅而飞，便不容易抓了。”

岱昭凑近了看那半透明的纱笼，细密透明的纱上已经栖息了不少小蜻蜓。

它们有的还在努力尝试震动翅膀，跃跃欲试地想要起飞；有的则一动不动，触角死死勾住细纱。

但这纱笼的空间明显不太够，容不下这些密密麻麻的蜻蜓幼虫，晶莹剔透的薄翼彼此交错重叠，煽动起来像是在互相抽对方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