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一章 宅心仁厚
好过,可现如今要离开温暖的宫室,依然百般不愿。但燕炽磐都像是霜打的茄子般认命了,她们又能如何呢?在兵刃威胁下,这些锦衣玉食的柔弱娇躯只能哭哭啼啼地,坐上王镗早已准备好的马车,跟着幽国皇帝一起西行。
坐在战马上观望这一幕的王镗,只想起了刚刚看到的书上的一句话:“妃嫔媵嫱,王子皇孙,辞楼下殿,辇来于秦,朝歌夜弦,为秦宫人。”
历代幽国贪婪收敛的珍奇、宝器、美女,到头来不过是为唐国作嫁衣罢了。
再之后,就是那些手持幽国祭器来献的公卿大臣、公子王孙,他们得知自己立刻就要被押赴入关,引起了一阵骚动和抗议。
但在唐军刀矛的威胁下,也很快就屈服了,只是一脚深一脚浅地向西走去时,不时有人回头看着襄平城,一步一声叹,回忆过往,不由悲从中来,涕泪满衫。
也不知是谁起的头,这些昔日高雅得意的官员大臣们,如今狼狈不堪的阶下囚,齐声唱起了一首歌谣。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那些幽国的皇族百官们,他们西行时,唱的是什么?”
大唐元武二年正月十三日,也就是燕炽磐向唐军投降的第二天,段煜和郝述等人也离开了襄平城,开始跟着第八军返回雁门郡。
在路上歇息时,段煜回想起昨日情形,如此问石璞,他只知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至于整首诗是何含义,却不太明了。
“是《黍离》,王风中的一篇。”张腾走了过来,回答道。
张腾对段煜说,这《黍离》,是宗周被犬戎毁灭后,一些周室的卿大夫被虏北行,看着昔日的宗庙宫室,尽为禾黍,于是伤感周室之颠覆,彷徨不忍去,而作此诗。
段煜想道:“倒是和幽国皇族百官的心境极其符合。”
第八军并不是围城军队的一员,所以只看了这场投降仪式的开头,没法旁观全程。甚至连城池都没有让进,所以也看不到唐军入城搜索藏于各处的贵族,搬运大车的礼器财宝出来。
王镗最后看了一眼襄平城,对一旁的宋实纶和蒙嵩说道:“圣上曾言,一座城市被毁灭,一个国家被灭亡,都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做到的事情。
雍国、冀国还有现在的幽国,并非单纯地亡于外来的暴力,而亡于内部的溃烂以及本身不断造成的错误。
征服和统一,从来没有温情脉脉,多是暴力毁灭,只是苦了黎民。”
宋实纶等人闻言,点点头,纷纷赞扬唐国皇帝王镡宅心仁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