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5 章 蚁穴（中）

穆谦稍作反应才意识到是之前闵州毁堤的那几个地方官，光北境接到的文书提及的水灾和疫情伤亡就数万人，再加地方上隐瞒不报的，伤亡之数能有十几万乃至几十万，竟然就这么放了？

“你确定是无罪释放？”穆谦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了黎至清一眼，也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吃惊。

外间的仲城笃定道：“肖给事中将人提回来时，交由大理寺审理，大理寺初审定了罪，到了刑部复核时，认为疑点较多，又将案子驳回至大理寺，等到二审，闵州已然捐了粮，从了‘八议’减刑，到了刑部复核，再次被驳回，三审时，北境战事胜了，赶上大赦天下，大理寺判了无罪，刑部复核通过，报到审刑院直接批了。”

“就算有‘八议’制度再加上大赦天下，几万条人命，怎么说放就放？”穆谦瞪大了双眼，这样的结果是他不敢相信的。

“肖给事中何在？人是他拘押的，他又身在东府，对此事竟然无动于衷？”黎至清亦是眉头紧锁，连龙须酥也没心思吃了，把点心一裹，正要寻个地方放下，被穆谦自然地接了过来，拿到一旁的案上。

黎至清将被子一掀，坐直身子开始穿靴子，穆谦眼见着黎至清要起床，见他还是一身雪白的中意，四下逡巡一圈，发现了搭在木架子上的外袍，不等黎至清起身，就把衣服披在了人肩上，“仔细些，别着凉了。”

黎至清心头一暖，也不言谢，只对着穆谦灿然一笑，就着衣袍开始穿戴。

仲城办事妥帖，早将该打听的事情问了个一清二楚，“肖给事中不在京中，方才打听过了，因着肖给事中病了，告假一月，后出京瞧病时，病情加重，一直未归。”

“前些日子在冀州，他还活蹦乱跳地能爬山呢！说病了，唬谁呢！”穆谦明显嗤之以鼻，转头见黎至清正在系衣带，笨手笨脚地总系出疙瘩来，穆谦索性直接把他的手拿开，自己上手去帮忙，一边系嘴上还不忘了骂人：“要我说这孙子肯定是怕得罪人，出去躲事了。”

这袍子通体天青色，是先时正初接到穆谦的书信后置备下的，是京畿的时新样式。黎至清低头仔细瞧着穆谦手上的动作，在心中默默记着步骤，等他系好，小声嘟囔一句，“这袍子的衣带怎么这么怪。”

黎至清自顾说完，才道：“肖若素若是怕得罪人，这几个闵州地方官直接在当地就处置了。如今，大抵是闵州几个世家，觑准肖若素离京时机，活动到京畿来了。等此事到肖若素耳朵里，指不定要生多大气。”

穆谦听不惯黎至清替肖瑜说话，凉飕飕道：“他有什么好生气的，本王瞧着他心态好得很，还有功夫跟人游山玩水。”

“若是殿下劳心费神把凶犯押抵京畿，转头就被放了，殿下生气么？”黎至清不以为忤，只就事论事，见穆谦面上皆是不屑，黎至清想了想又道：“那易地而处，若殿下打赢了胡旗军队，结果前方使臣谈判过后，大成还要割地赔款，殿下作何感想？”

“要真是这样，本王非把枢密院那群庸才的脑袋拧下来。”穆谦恨恨接了一句，也明白了黎至清的意思，此事当真怪不到肖瑜头上，但这事让穆谦极为不快。除却为当地受了灾的百姓惋惜，更为着当初在北境拼杀的二十万守军不忿，若没有这几个人想要献媚今上，就不会出河道毁损之事，更不会有后面的军粮之困。就因为这几个人的媚上私心，险些让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险些让北境再次失守，险些让百姓再次流离失所。想到此处，穆谦不满道：

“京畿司法这条线上的官员到底是干什么吃的，这案子审的，明眼人都知道于法不合、于理不合，三审过后，竟然从大理寺到刑部再到审刑院无一人有异议。这条线上的官员，简直烂到根上了！”

黎至清陪着穆谦一路走来，自然理解穆谦的心情，本想安慰几句，可朝堂乱局如此，只得怅惘一句，“何止司法一线，怕是从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