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包子与小白
会儿,又梦到司晨先生的雄鸡满身鸡毛抖擞落尽,更被挂在那高高的树丫之上风干摇曳;还梦到了黑龙,黑龙瞪着一只凶恶的独眼,不甘的、无声的吠叫不止……
使劲挣扎着坐起身来,浑身发出的臭汗已经连被褥都被湿透。沈浪虚弱地从热水瓶里倒了一杯温吞的开水喝下肚中,这个早晨,对于他的精神和肉体状况来说依旧是糟糕透了的一天开始。
他在这小小的山村中已经停留了七天,旅店,本来离车站就不远,山村,本来也就不大。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的人,都要经过窗外那个小小的火车站,更要经过他眼前的那道丫字路口。如果哑毛还会回来的话……沈浪心里想的是如果……那他便一定会经过那个路口,经过那个车站,这样自己便能在第一时间看到他的身影。所以,他整夜都开着窗睡觉,时时保持着惊醒,整日都不敢离开这个山村,这间小小的屋子。
自从车站一别,哑毛便完全没了音讯,想来这会儿可能正跟着狗爷和司晨先生在山中刺激的探险呢吧?沈浪这么安慰自己……
其实他心里隐隐也想了一些东西,狗爷这行人要干的事可能远没有听起来和看上去那么的堂皇、那么的轻松愉快;他现在只敢往好了去想,因为太多的负面情绪只会更快地摧垮他那疲累的神经和虚弱的身体。
这些年来,他很少为自己想过。他在工作中总是显得很卑微,有时甚至卑微得有些猥琐。到处讨好,只生怕犯下一点点错就会让自己那点可怜的、不可期的微薄收入变得更加危险。他在这世上已没有了依靠,或许从出生那一天,被父母抛弃在路边的时候他就已失去了所有能依靠的。所以,他的名字叫沈浪,流浪的浪!如果说他的生命中还曾出现过那么一点让他最为依恋的东西,那当然是曾经陪在爷爷身边的那些日子;再后来跟随古爷爷的日子虽然也算踏实,但终究还是少了点那种对亲情的依赖感。他没有什么朋友,他这一生到现在唯一的朋友便只有卢用一个,那个话很少,很爱冲动,到处惹事打架的哑毛卢用。
但现在,这些都不在身边,连哑毛这个唯一的朋友也独自追寻他想要的未来去了……
沈浪坐在床边,从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烟头里翻捡出一个还算较长的烟屁股来,用一次性打火机点燃了,深深的吸上一口。那凝固的焦油味充斥在他的口腔里,比新点燃的烟卷更显得格外浓烈。
他已经几乎快两天没有吃过什么东西,现在肚子里空空的,嘴巴里泛着阵阵苦涩。他也已经好几天没有洗漱过了,头发早就油腻得贴在了头皮上阵阵发痒,鼻子和口腔里呼出来的气味同样恶心难闻。一张脸上的一双眼睛,很艰难的睁开了一线,在弥漫的烟雾里半睁半闭地眯缝着,浑身哪里摸上去都是粘腻恶臭的油泥。
七天!有时候,只需要一天便能彻底的改变一个人。沈浪,在他自己设定的这个无形的监牢一样的圈子里呆了七天,门,能自由的开合,人,可以自由的离去……但这是他自己画定的一个监牢,一个无形的监牢,一个心牢……
身处其中,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改变,但他的样子看起来却已经像是一坨沾不上又化不掉的烂泥,混合了各种失落、肮脏、自卑……等等负面情绪的、自暴自弃的一滩烂泥!
其实,可能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再怕什么,他可能怕的是任何事,任何事细微的事,哪怕只是一件很小的、无足轻重的事……
怕,他一直怕别人瞧不起自己,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抓不住手中的机会,哪怕,只是一点点能够改变他生活,抑或是一点点能够让他有理由继续活下去的机会……
他从来都不知道关于自己的任何答案,甚至提到关于自己的那些问题,他连问题本身都不曾真正的明白过。这么多年,他在怕什么?他在躲什么?好像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来……
一个人,如果连自己都不再喜欢自己,别人又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