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八章 互聆
上一册,翻开。下头便跟着做。
“第一页认得几个字?”
总共八个孩子,前两排都没坐满。底下鸦雀无声,还是蕊蕊,上下移视线一笔一划认,终于道:
“十个。”
开始识字也不过前日的事。蕊蕊生在王府,虽为不得宠的庶女,到底会些;其他人则非常慢,竞庭歌深觉这样下去时间不够用,遂改了方法,精挑细选了典籍,准备让她们听授为主、同步学字。
“那么竖起耳朵听,我会慢慢念,逐句解,有不懂的,举手示意。”竞庭歌目及第一句,正要开始,复抬起头,“有些话须说在前面。”
她没强调重要否,声音甚至比先前轻。
但女孩子们皆感郑重,也抬起来定看她。
“女子立于世,与男子无异。当顶天立地,乘奔御风,追己所求,无愧于心。”
那时候老师说小雪记性好、自己记性差、记得住记不住都随缘。
她该是把平生记性都用在了那日那刻。
成段的话飘出去,飘入四月风。东风吹话音往西,正是蓬溪山方向。她蓦然想起老师在南屋讲这些话时也是四月尾。
蓬溪山的阳光都与别处不同。
其实那一回已是告别了。
老师提点了前尘、留了师门训,边境再见不过为共证结局。
而她们俩不孝,今年元月一,并未回山祭奠。
明年吧。
入夜竞庭歌方回宫,临近宛空湖时沿路地灯已亮,垂丝海棠将谢,慕容峋便坐在那方她常垂钓的大石上等。
“今日孙伏袈上书,重提会试,洋洋洒洒点据皆备,朝中附议者三成。”待她走近,对方开口,“势头仍欠,较两个月前已算大转机。”
竞庭歌听在耳里没立时答,正忖站着说不方便、坐下又要就同一块石,慕容峋挪开些让出石上一半,“坐。”
此算君命吧。而为臣者该依。她今日在王府重念了蓬溪山训,不知究竟激励了孩子们还是鼓舞了自己。
总之心中惊雷复鸣,她摆正位置便不怕影子斜。
遂坐下与慕容峋同望幽暗湖面。
“那么孙伏袈不在陆现阵营。”
“而在霍骁阵营?”
竞庭歌微讶,转头看他,“至少场面上是的。谏议大夫与御史台那帮人都属言官,前者督主君、后者察百吏,倒容易不对付。”霍骁虽是武将,朝堂里排兵并不含糊。
慕容峋没转头,茶色眸子被湖光暗影衬得透亮。“常居扶峰不问国政的靖海侯,因你一趟走访便出了山,不惜暴露自己在朝中的根结助你。真是好大的买卖。”他这才转眸,
“怎样筹码值得动这番气力?”
从纪桓那支管中窥得的豹太过庞大,复杂且虚实未定,竞庭歌原没打算太早同他交底。
根本也没摸全所谓的“底”,确实无可交。
但边境那晚他与顾星朗一处的画面过分鲜明,他撤军和谈的决定亦下得果断以至于武断。
君臣相处最忌疑,她措辞片刻道:
“早先提世家或有共谋,不因祁国政局,而因边境纪桓家训。”
“哦?”
这是一声不意外的反问。
竞庭歌微眯眼,“你果然有数。顾星朗以两国世家或有共识大谋为辞,说服了你去冬止戈。”
慕容峋依旧面朝她,只移开了目光。
竞庭歌继续眯眼盯他,“他说你就信。还是有旁的佐证?”
便蓦然想起那时候锁宁谈判、南北分崟,他们俩曾先后各打开过一个锦囊。
老师给的。
“我都不尽信。”算是承认,“真有共谋,今日霍骁又怎会助你与陆现相持?”
“究竟共谋还是凭同一说辞各自谋,想要弄清,此为开端。君上须始终记得,棋局之内各方站位,朝夕可改。大谋在未有大成之势以前,遵循的是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