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前世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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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罪犯、不是奴仆、不是平民,而是十年寒窗金榜题名的朝廷命官。
隋光城上一跃而下的,不止是那位不具姓名的文官,还有他江仲卿。
他的魂魄从此再不见一丝天日。
江冲曾经以为后来那九个月的牢狱之灾、七年的流放生涯便是对自己做错事最大的惩罚,他知道自己错了,错得离谱,所以心甘情愿地接受一切后果。
包括那些令人死去活来的刑讯手段,以及流放之地的鞭子、野兽和异族侵略者的刀箭。
可如今,相较于迟到已久的真相,那些加诸于□□的折磨竟都显得尤为温和。
江冲平静地想,自己这样罪大恶极的人,合该千刀万剐,堕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才是。
他以为,自己放下武器束手就擒赴京请罪,便能保全数万将士性命,便能平息这场荒诞的叛乱。
事实却是,他的懦弱与无能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朝廷派来平叛的军队不愿无功而返,竟然屠杀平民充作叛军冒领军功,嫁祸崇阳军。
而他在刑部地牢受审的整整九个月里,竟无一人向他提及。
他以为,自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事实却是,得益于派系斗争,借新皇登基大赦天下,赦免了他的死罪,改为流放延宁三十年。
他得知被赦免时,曾向狱卒问起新皇是谁。
狱卒不耐烦地应付,新皇就是新皇,新皇仁慈,死罪都给你赦免了,还想咋地?
是啊,新皇就是新皇,从今以后何人坐龙椅、何人掌权柄、何人执兵戈,都将与他再无干系。
世间再无江仲卿,有的只是一个罪孽深重的流放犯。
流放路上,韩博来送。
江冲其实很想告诉他不用麻烦了,三十年的流放生涯就当是为给崇阳军抹黑而赎罪,三十年后若有命在,他或许还能找回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自己。
可是他攥着韩博给他的桂花糖,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就这样,带着一包廉价的桂花糖,一个看似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承诺,义无反顾地踏上流放之路。
七年的流放生涯,于江冲而言是艰难而麻木的。
但是七年的朝内斗争,于韩博而言却是惊心动魄朝不保夕。
新皇登基,黎党上位,平阳江氏重回朝堂。
一位专注于翻旧账给先帝泼污水的皇帝,一所勾结党羽拉帮结派的碧云书院,一支野心勃勃挟持太子的大家族。
历时七年的朝堂倾辄由此拉开序幕,崇阳军名存实亡,无数本该有所建树的有志之士化为党派之争的刀下亡魂。
那是江冲死在延宁的第二年——永安二年。
电闪雷鸣,大雨如注。
这是上天的警示,然而当时的人还沉浸在权力欲望得到满足带来的快乐中无法自拔。
永安二年的新华门,夏石重用血为之染上了新的红色。
在这场持续三年的□□里,十余名驸马旧部的性命也未能撬动朝局一分一毫,却阴差阳错地让北方的豺狼嗅到了血的味道。
终于——
天柱倾塌,丘峦崩摧。
山河沦陷,生灵涂炭。
在强大的异族铁蹄下,不论是哗变的崇阳军,还是病榻上的敖齐大将军,都已无力抵抗。
永安四年九月,安伮倾举国兵力南犯,在罗威将军死后接任崇阳军主帅的敖齐大将军战死在他镇守了一辈子的上榆,连同他的两个儿子和女婿。
十月十二日,崇阳军残余主力被消灭在金州点将台西北的平原上。
十月二十日,金州下辖县城全面陷落,清河郡主萧引玉斩杀企图投降的金州守将,以女子之身接管金州防务,纵然那只是一座迟早会陷落的孤城。
腊月初九,金州城破,安伮大将满达鲁下令屠城。
腊月三十,除夕之夜,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