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蝴蝶

莱拉递给嘉丽一块长了霉斑的苹果，颇有调侃的意味：“那面，是我们；这个东西，是他们。”

嘉丽接过来，细细的感受着苹果的皱纹，“可是，它里面整个都是坏的。”

“这可不是一回事，我们可没想过同类相杀。再说，他们什么样子，我们天使什么样子。还用想吗？”莱拉停下来，捡起了一块石头，“不过——我说真的，嘉丽，你真的很天真。”

莱拉把玩着石头，顺手向着远处的垃圾桶扔过去。

滑过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嘉丽看到石头落在垃圾桶几步开外的地方。

嘉丽有片刻的恍惚。

“哎呀，失败了。你看，它也不想变成垃圾，也许是它并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对过路的人来说是烦恼呢。”

嘉丽没有说话，她抬手挡住阳光，叹了口气，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们多可怜啊，总是在一步步走向灭亡，却毫不自知。那条街上那么多人穿的像个什么？要我说，连叫花子都不如。哈，这些蠢货，他们对着富人点头哈腰，转头就攻击一个更弱的流浪孤儿。”

“那副嘴脸，比这些石头还差劲。哈哈，真是越想越好笑啊，简直就像一场戏剧......嘉丽？”

莱拉惊讶地发现她的身边没了人，回过头，才看到身后隔着好几米的少女，少女正呆呆地看着那块石头。

“喂，嘉丽，你怎么跟丢了魂儿似的。”莱拉有些不满，快步走过去，“嘉丽！”

嘉丽回过神来，抹了抹眼，迷茫地看着莱拉。

莱拉眉毛似乎要扬到天上去了：“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嘉丽？我真是要败给你了，你今天怎么总这个样子，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说完，她俯身逼近嘉丽，美艳的双眼紧紧盯住她，仿佛要把嘉丽看出个洞出来。

嘉丽并未回应，只是抿着唇看着莱拉。

“嘉丽！你......唉！看看我好吗，你看看我们，我们是天使，人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那和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是天使啊！你的那些同情有什么用？只不过是惩罚自己，你只会越陷越深。只会沉浸过往，只会做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有什么用啊！”嘉丽看到莱拉的双眸燃烧着熊熊怒火。

毫无反应。

过了一会儿，莱拉迈开步伐，没有去管嘉丽，随即又捡了一些石头，她狠狠一用力，把石头扔得老远，一块接一块。砸向地面的声音一声比一声响，好像要把地面砸穿。

嘉丽只是默默看着，直到莱拉去踹垃圾桶时，才说：“你想得太坏了。人类不是坏人。”

夕阳照的莱拉的脸微微发红，她再次驻足。她朝嘉丽的方向转身，好像平静下来了，但嘉丽听到莱拉咬牙切齿地说：“嘉丽，我第一次觉得，你比牛还倔。”

库里雅的空气热得灼人，迟迟等不到一句回应，莱拉撇撇嘴，变化成红蝴蝶，留下一句“那你一个人呆着吧，我还得处理些事”就扑闪着翅膀飞走了。

嘉丽心想，我是个人，我不是天使，你不明白。但这些话她说不出口。

此后，嘉丽慢慢地走着，沿着这条坑坑洼洼的路，只有一片败破景色。只有远处泛着金色的教堂尚能证明这座城市还有人活着。除此之外，遍地荒芜。

战争，战争。

空气中还能闻到硫磺的刺鼻气味，嘉丽双手合十，库里雅一定会变好。

整条街道只剩她一个人。

夕阳照得这片大地泛着淡淡的光，龟裂的墙壁在光影中明灭。

嘉丽听到了车轮的滚动声，扎在地上的有节奏的嘎吱嘎吱。那压着的不仅是底下的路，还有许多声音，嘉丽听到了一丝哭声，微弱的少女的哭声，正被深深地隐藏着。

于是，她也化成蝴蝶，顺着那细小的声音飘啊，飘啊，飘过一大堆苍蝇的巢穴，飘过冒着烟的油脂，飘过金色的神之架，飘过浮着一层厚厚白沫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