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春归去
而三天过去,他甚至还未踏上繁华的城镇,这时,他却又收到了信。
这一次,信更短,一眼望去,也只有短短几个字——
“速归!速归!”
他沉寂许久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下。
信纸单薄,可他却觉得有些握不住。
好在上天这一次是眷顾他的,有人路过见他虽衣衫落魄,但那直挺的脊背却隐约能窥见几分从前的风骨,便主动为他叫了马车,又包了些银两赠给他。
江淮只在少年时受过旁人的馈赠,后来他在江南的商场上也算混得风生水起,没想到老了又沦落到这般田地。
他眼角湿了湿,忽地解开马车的绳子,颤颤巍巍地爬上马背,马车终究太慢,他要骑马。
旁人劝他:“老伯,你年岁已高,京城路远,何不坐这马车?一路轻快不说,也安全些。”
江淮摇摇头,高高扬起的马鞭带起一阵清风,他泛白的发丝飞扬,隐约可见当年战神的英姿。
年少鲜衣怒马时,他曾是军中最英勇的将军,生又何妨,死又何惧?若当真和那人一同踏上黄泉,才是他三生有幸。
渝州自京城九千里,他一刻也不敢歇。
穿过十里长亭,他终于能远远看见那座城的身姿,从前他最怕看见这座城,可如今,他却觉得分外亲切。
或许是他实在太过怪异,京城的守卫竟然未拦他。他顾不得孱弱的身子,一路来到皇宫门口,还是被拦了下来。
禁军远远见了他,立时便拔出刀剑严阵以待,此人太过怪异,他们得将他带回去好好拷问。
皇宫威严华贵,那人近在咫尺,却又好像如隔千里。
江淮斟酌半晌,终是将那个称呼说了出来,“我是,皇太后的兄长。”
禁军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眼,继而发出爆笑。
“你?”
“你是皇太后的兄长,那我呢?我还说我是皇夫,你信不信啊?”
“哈哈哈哈哈......”
连日来的赶路,他出门时穿的那件衣裳早已破得不成样子,浑身上下还散发着可疑的味道。
江淮心中一涩,暗自握紧了拳头。
他气极。
可那又如何?
他早已......不再年少,这皇宫也不再是他随意便可翻越的了。
江淮低着头,开始思考硬闯的可能性,而那些禁军却已开始不耐烦,他们在心底琢磨改怎么将这个奇怪的男人送到大牢里去。
气氛僵持了下来,就在双方都快忍不住要动手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女声阻止了他们。
“谁要当朕的皇夫?”
谢云浓背着手从宫门后的阴影处走出来,她视线淡淡地扫过方才出言不逊的几人,冷声道:“以后不必出现在朕的视线里了。”
身后有人上前,一阵轻微的动静过后,宫门口便只剩下江淮和谢云浓二人。
江淮看着眼前同那人肖似极了的女子,眼中波澜渐起,他动了动嘴唇,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谢云浓收回视线,率先进了宫门。
她什么也没说,就像不认识他一般。
江淮跟了上去,宫人面面相觑,却再无一人敢拦。
几人一路前行,穿过姹紫嫣红的御花园,又绕过无数亭台楼阁,才终于在一座宫室前停了下来。
谢云浓亲自推开门,药香扑鼻而来,她却回头看向江淮,“您进去吧。”
江淮早年尝遍百草,只短短一息间,便闻出了好几种草药,那都是......续命的草药。
他颤着手扶住门框,破落的身子摇摇欲坠,谢云浓扶了他一把,他又跌跌撞撞地往前行,含章宫铺了厚厚的地毯,可他却觉得每走一步都似针扎。
隔着帷幔,他看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人,殿内香烟缕缕,整个屋子似浸透了药香,那床上小小的一团,他竟有些看不清她的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