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和亲（12）

月儿明朗，高高悬挂于枝头，树木丛影叠嶂，笼罩着大殿屋檐上飞起的棱角，黑色朱门紧闭，屋内灯火摇曳，正是倒春寒的时节，凉飕飕的风吹在小丫鬟提灯笼的袖子里，她不禁打了个寒战，再看自家美人，风中独立，单穿着一身薄衣。

小丫鬟一手端着食盒，同美人一块等候，哆嗦着发抖，大丫鬟明珠更有眼力见，美人肌骨露在寒风中，脸色潮红，她上前将裘皮披在美人身上。

“新君而立，政务繁忙，已经等了三日，这三日皇上都是同奏章而寝，要不我让老太监通报一声，天气转凉，您身子骨才刚好。”

芳美人眼梢结了一层寒霜，对小丫鬟说道，“食盒放怀里暖着，不许凉了。”

星星点点的绿光浮动，微小的蜉蝣分散在春夜里的各个角落，单单是落不到红墙垒砌的宫殿里。

烛光波动，老太监弯着腰，在皇帝身后握着一块砚台，一圈一圈磨出水墨，祈煜眉眼冷峻，浓重的黑眼圈显着疲惫，他揉揉眼睛，凑近烛台，举着竹简，蜡油燃尽，灯芯落花。

已是二更天。

一扇屏风立于窗帷之间，上面绘画着千里河山，窗户透着气儿，向月光敞开，一丝凉风送进来，一扇黑影匆匆跃入，身姿轻盈似燕，俩人毫无察觉。

黑影手持利刃，寒光四射，寒风侵袭，冻的老太监打了个机灵。

芳美人立在风中，颤抖着抱紧了双臂。她的身姿坚韧，犹如蒲草，摇摇欲坠，根却攥紧大地。“咳咳”，她的额头有些发烫，凉风灌进喉咙里，丫鬟明珠刚想上前，她去抬手制止，“没事，不用管我。”

她眉眼是那种针松叶子一般的锐细，似乎很脆弱，盈盈挂着泪，又似乎很坚定，只定定注视着书房里，伏案于书卷中，灯火下摇曳的影子。

老太监给烛台添了新烛，边倒蜡油边对皇帝说，“皇上，芳霞宫的美人在外候着，天色已晚，不如早些用膳，只怕一日吃不得三餐，皇上保重身体要紧。”

祁煜揉揉眉心，看着边境发来的战报，边境十二洲时时遭受进攻，他眉心落下阴影，又拿起案卷。“你去回了吧。”

芳美人见老太监出来，急忙上前去问，“皇上还在批阅？”

老太监摇摇头，叹了口气。“已经这样不眠不休三天了，上次遇刺以后，太医说皇上过于操劳，恐有心疾之忧，还需美人费点心，老奴……老奴劝不动啊！”

一把明晃晃的短刀在黑暗中被擦拭的锃亮，黑影用细长的手掌握住刀柄，利刃出鞘，寒光乍现，逼近书案上的后背，他深吸一口气，一把刀顷刻间往胸口刺去。

“阿煜，我把食盒送来了，先吃饭吧。”

美人细雨温润的声音响起，刺客手里短刀停滞，老太监和丫鬟们紧跟其后，祈煜从书卷中抬头，带着笑意，语气柔和下来，“你怎么来了，朕政务过于繁忙，没能好好去看你，身体好些没有？”

老太监给俩人添置火炉，屋里才暖合起来，他驼背，身子矮小，躬着身体为美人递上食盒，美人低腰扶起，祈煜笑意盎然，刺客紧紧攥着刀柄，一步也不敢乱动。

他在黑暗处，注视着三人，凉夜照在身后，孤月旁月冷星稀。屋内三人老少男女相谈甚欢，好不温馨，他刀柄下的锋芒收敛，默默退了出去。

芳美人给皇帝揉着肩膀，力度不轻不重，他绽开笑颜，宠溺地说道，“知我者莫若云芳也，倘若以后老了，朕和你儿孙满堂，朕便禅位于贤能，到时候寻得闲职......“

他眼底露着满足，话音未落，芳美人笑弯了腰，“到时候，你累了乏了，我还给你揉肩，今晚去芳霞宫用膳怎么样，阿煜可是很久没有吃我做的江南小炒了。”

“嗯......我确实馋这口很久了，江南燕春归！”

芳美人喜上眉梢，“明珠，还不摆驾回宫，皇上饿了。”

屋外夜色如水，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