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陛下要听睡前故事吗

“莉莉安，过来……”

梦境里没有光，灰白的花田显得模糊又破碎，呼唤又那么遥远。

像是老旧的放映机，放映着记忆里为数不多的画面，卡顿又暗沉。

穿着精致的金发萝莉不断咳嗽着，手帕上开出点点血花，妖艳地弥漫出刺目的死亡计时。

上天怜悯她，让娇贵的小人出身显赫，距离那华美的王座咫尺之遥。

上天又那般嫉妒她，肺结核消磨她的身躯，让莉莉安苍白又娇艳。

梦境转变，舞厅的烛火炫目，但依旧没有色彩，记忆里那满席的灯火只是炽热干燥的，围绕着喧闹——

“莉莉安殿下真漂亮。”人们这么议论。

可那天的束腰裙只是勒得她无法呼吸，王室对女性成员的束缚让她只能服从，这样才能不断接近自己梦寐以求的皇位。

“上天真是优待她啊，莉莉安殿下患有肺结核呢。”

“哦，上帝，这样的死亡像玫瑰一样的浪漫。”

肺结核在那时如此流行，甚至成为她被人夸赞的资本。

可那真恶心啊，愚蠢的追捧者。莉莉安这么厌恶地想，死亡从不美丽，贵族却如此粉饰。

可她也那么愚蠢，舞会上的小萝莉高贵地扬起下颚，脆弱又美丽，似乎也对这时髦的疾病感到愉悦。

为什么？

莉莉安哀伤又不屑：因为这样她才不会让人怜悯。

——女皇从不脆弱，贵族永远高傲。

画面又是一转，威严华丽的大殿上，莉莉安眼见父亲对母亲帝王般的统治，无能的王无法号令群臣，便对柔弱的妻子恶言相向，宣示低俗又可悲的专制男权。

那一天宫殿外的莉莉安呵斥父亲，撕烂了要交的功课，扯烂了他的遮羞布。

那是她的反抗，她为了母亲和自己的权利反抗了高高在上的父亲。

为此失去了继承权，客死他乡。

——可那是她最痛快的一天，愉悦又解放。

她在反抗中比任何人都尊贵，都高高在上。

“妈妈……”莉莉安轻声梦呓，蹙起眉头。

因为梦境又变成了开始那片灰暗的玫瑰花田，母亲的身影如此遥远，她不知道自己该去何处寻找温柔和怀抱。

慌张又孤独。

“很久很久以前，天堂有一位调皮可爱的小天使……”

梦境里忽然响起温和又轻柔的声音，灰暗的花田被音符染上色彩，美丽的天使从天而降。

“上帝在创造她的时候送给小天使三盏蜡烛，告诉她只要点燃便能守护自己珍贵的事物不被恶魔毁坏。”

伴随着那声音，小天使送下三盏蜡烛，俏皮可爱的脸庞逐渐清晰：“莉莉安，你最珍贵的事物会被天使守护的，不要惧怕魔鬼。”

教堂的圣歌化成无限音符飘浮空中，跳跃着把梦境染色，她看见不远处温柔慈爱的母亲向她招手，好像在说着什么。

她的面容不再破碎，只是模糊，但有了色彩。

莉莉安呼吸平稳下来，嘴角翘起，舒缓地睁开了眼睛，耳边温润的声音却更为真实。

她疑惑地起身，见房间窗边点起了烛光，橘黄的火光在黑暗里柔润而不过分炽热，把读故事的人衬染得像梦里的天使。

莉莉安怔怔的，不受控制地下床，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一步步靠近黑夜里的烛光。

“你是……小天使吗？”穿着真丝睡裙的小萝莉疑惑询问，声音轻轻的。

长睫煽动，湛蓝眼眸澄澈，金发雪肤，乖巧精致。

她伸手，抓住这人的衣角，真实可触的感觉让莉莉安踏实安心一瞬。

“并不是。”

唐疏黎扣上手里的故事书，声音温柔，亲和无害。

“那你是谁呢？”莉莉安歪头，懵懂又好奇。

在她的身后，娇艳的血玫瑰无意识地开放，荆棘泛着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