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0章 堪真破障势欲崩
苏音虚指一点足下青莲,半闭的莲瓣刹时尽数散开,星星点点的青色灵光间杂着金色光晕旋绕于花下,合成了一面莲座。
拂了拂袍袖,苏音趺坐于其上,取下负于背后的琴囊,将顾婆婆的旧琴横在膝前,四指轮拨,重重按向角弦。
寒风中响起叮咚琴韵,清响连绵,恍若流泉淌过指间,与之同起的,还有一声悠长的弦音。
“呜——”
识海中,土黄色的流光掠过角弦,弦音与旧弦之声齐出,发出了一道古怪至极却又说不出地悦耳的弦音。
黯淡的天光骤然变幻起来,寒风涌动、云气漫卷,整片天地皆好似被这琴声触动。
再下一秒,一重朦胧的轻纱般的雾状体便自远天的一角慢慢剥落,从苏音的角度看去,便好似脚下退去了一重闪烁着五色光华的海浪,露出了隐藏在其下的……
一个窟窿。
巨大的、犹如被天庭力士劈开的窟窿,呈现在了苏音的灵视之下。
它的形制极其狭长,东圆西尖,色泽亦是东深西浅,其间翻翻滚滚地涌动着大量混沌物,与女鬼身上用以填充四肢的物质气息十分相类。
那大窟窿的边缘很是整齐干净,切线流畅,若这是一场超巨大型的剜切手术,则主刀大夫的刀术堪称完美。
从高空望去,窟窿的占地面积约有二三十公里,大风城便处在这个窟窿或是大洞的尖端处,也是混沌物最薄弱的地方。
以大风城为始发点,由西向东,混沌物以渐变的形式越发浓郁,最浓处则黑如墨汁,即便以苏音的眼神,亦无法看清里面到底是之前那种混沌物质,还是掺杂着别的东西。
丝丝冷风灌进衣领,苏音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这一刻,她的心冷得像是坠进了冰湖。
这是她预想中的情形。
然而,想象转化为现实这种事,带来的并不一定都是喜悦,有更大可能会变成惊悚,比如贞子爬出电视、触手怪现身闹市之类。
苏音此时的心情,约等于以上两项相加再乘以十。
她的嘴唇已经抖得快要闭不拢了。
刺骨的寒风攫取着她身体里的热量,而心底的寒意则冻结了她的精神与意志。
直待身下青莲散佚成万点星光,失去了承载的身体开始急速下坠,苏音才在极度的失重感中清醒过来,堵在心头的千言万语亦在这一瞬脱口而出:
“卧槽这特么哪个没屁眼儿的干的缺德事儿?”
刹那间,天地为之色变,万物为之颤抖。
这发自肺腑的、真挚而又感人的悲鸣声,充分展现出了一个中年女演员被震碎的三观与无比绝望的心,以及该演员其实超级想要逃跑、但却又清楚地知道自个逃不掉,于是不得不转身面对这个很可能毁天灭地的大麻烦,同时还要想出一个不那么绝望办法解决掉这个超极巨大的麻烦的痛苦与悲愤。
若是谷凝谷大毒嘴在此,一定会给苏音这情绪饱满、抑扬顿挫的台词打个高分儿。
接下来的半分钟,和谐大师暂时接管了苏音的口头表达。
所幸她正处在一个奇异的境域,于是,那朵朵青莲伴随着口吐芬芳的某位仙姑从天而降的绝世美景,并无人亲见。
当双足再一次踏上地面,苏音已是心跳气促,喉咙干得冒烟。
说话是一门艺术、也是一门技术,但苏音更坚定地认为,说话它其实就是个体力活。
说得太多、太快、太掏心挖肺,那是很累人的,就连修仙的她也有点儿吃不住。
一屁股墩儿坐在泥地上,顾不得那溅了满身的土坷垃,苏音已经戴上了痛苦面具,并且突然非常想要像泼妇那样捶地大骂。
这到底是谁丧心病狂搞出了这么个破事儿?
灵虚,老实交代是不是你?
苏音下死力捏着土坷垃,在想象中将灵虚捏成了碎渣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