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3 章 无忧的盘算

刹湮离从察觉这状况的第一天起就开始了无数的验证和探寻。从内视检查，到运转元力，甚至将自身功法散去、肢体毁灭，再重新将身躯内的组织器官再生，他都试过了。个中所经历的痛苦不足为外人道也。

可是，每次当他认为一切都过去了，噩梦即将醒来的时候，那熟悉的虚弱感就会卷土重来。

刹湮离做了无数次挣扎，一次比一次惨痛。他惊才绝艳，精通法术，可他救不了自己。他研究了魔界无数典籍，秘密审问处死了无数高明的咒法大家和医毒术士。可他，救不了自己。

没有任何一项与他的情况吻合。

我这是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天谴吗？呵呵，没想到我刹湮离竟然也有相信天的一日？

刹湮离曾经何其强大，这位魔界不世出的天才，尽管残暴冷血，尽管喜怒无常，尽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尽管可以负尽天下人，但却也一样不想死。

可是，他第一次，束手无策了。

除了在将死的道路上等待，他还能做什么？杀尽魔界的一切生灵为他陪葬么？

刹湮离不是没想过。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不论是出了什么问题，才会落入如此境地，总之，是魔界的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造成的，没错。不如趁着威势还在，杀尽魔界的一切生灵给自己报仇。

可是，每次当他回到炙焱殿，看见小茹一向忧伤的眸子里，露出只有见了他才会散发出来的神采时，他就下不去手。

他头一个想杀的就是她，小茹，他最爱的女人。

因为爱，所以不能失去，所以不能在他死后被别的魔头占有，所以，他们都应该死。

可是，他尝试了很多次，每一次都失败在她浓浓的眷恋目光里。

刹湮离下不了手。

那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在魔界一呼百应，说一不二，那绝不是因为他的威望，而只是因为他强大。

刹湮离最熟悉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规则。如果被其他魔头知道，他正在变得虚弱，恐怕就会有无数心怀不轨的家伙来觊觎他的权利，他的财富，他的一身法力，甚至他的女人。

杀不了，难道，放她走吗？

她如此姿容，无论在哪里，又怎么会不被男人喜爱，追求？年深日久，小茹，就会忘记我。即使这一世不会忘记，在黄泉渡口饮过孟婆汤，下一世也一定会忘记。

不，这怎么可以？

她只能爱我，永不能改，永不能忘。

我恐怕注定无法逃脱这该死的怪病了，也没有办法保护她了，但是我至少可以送她回到她本来的世界，至少可以在她生生世世的轮回中留下自己的痕迹，至少能通过这种方式，在她的世界里留下属于我自己的永恒。

刹湮离，是一团炽热无比能燃尽万物的火，却误入了一座巨大的冰雪的深渊。

他初入此境时并未察觉，只是感觉到有些冷，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可随着他越走越远，他已经迷失在这座深渊之中，找不到离开的路了。只能任凭周围冷彻骨髓的寒意慢慢侵蚀他身上的最后一点热度，直至熄灭，连灰烬都剩不下。

......

冥界，相思殿。

这段影像结束。冥帝深深叹了一口气，冥后的眼圈已经红了。

无忧亦是目瞪口呆。

提取的记忆只能在魂体本体之外重现一次。如果多次提取，记忆本身就会消失。所以无忧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段记忆。他的很多疑惑都在此刻得以解开。

难怪尊主只是记得她自己深爱魔尊，却从未提起过魔尊的任何事迹。

难怪尊主十万年来再也不曾对任何人有过爱意。原来即使是有，也会立即被遗忘。

难怪尊主再也不曾想起她的未婚夫婿，那个悲催的神王迦罗。

原来，她想不起的，未必是无情无义的；天天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