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6:这很可悲不是吗
次见面,清秀苍白看起来体弱多病的向远尧立刻吸引住了于妙娜的目光。他在以体力为胜的农村算是个异数,即使在那群知识青年中也显得十分另类。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或者可以这样说,他看起来永远都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从来没有差别。
手不能抬肩不能抗,路过粪坑永远皱起眉头用袖口掩鼻。他既不能融入农村生活,也不屑于知识青年为伍。于妙娜从别的女孩子口里听说,向远尧出身大户,还是市重点高中的高材生,因此不太瞧得上那些普通高中的学生。也正因如此,其他知识青年围坐在一起聊天作乐的时候,向远尧总是远远地坐在麦田,凝视着天际晚霞漫天。
正是那种寂寥,忽然就让于妙娜内心悸动。
于妙娜虽然是农家女,却有一个颇为洋气的名字。这要归功于读过书见识过洋人的祖父,可惜她天生福薄,五六岁时家道败落,十多岁时父母双亡,身边的亲戚只有一个舅父。
舅父终究不是亲爸爸,供得起吃喝便给不了读书,于是虽然于妙娜心有不甘,也只能小学毕业后便回家务农。
她在农村也不受待见,舅妈说她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明明自己也才小学文化却又瞧不起那些庄稼汉,怎么都不愿意相亲结婚。她高傲的态度竟然有些招蜂引蝶,激发起男人们无尽的好奇心,时间久了,女孩子们也排挤她。
向远尧的冷峻、柔弱、不合群,让于妙娜想到了自己,竟萌发出许多怜爱的心境。她靠近他,帮助他,用女性的温柔来软化他,用自己并不强壮的身躯为他挣工分。有时按规定每日挑粮三百斤,倒有二百四五十斤压在于妙娜的肩膀上。有时割草喂猪,向远尧哪里受得了猪棚里的臭气,都是于妙娜在做活。
于是,向远尧有了更多时间眺望田野,他看起来更孤独更寂寞,偶尔对着于妙娜露出的笑容也是如此虚弱。”
“可是于妙娜却不以为然,她更加积极地靠近他,还常常带着书籍向他请教。那时绝大多数文学作品都被视之为糖衣炮弹而惨遭禁绝,于妙娜看得最多的就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平心而论,向远尧根本没有看过这本书,他在念高中时虽然也爱好文学,可是那时他看得最多的是《红与黑》、是《悲惨世界》、是《战争与和平》、是《巴黎圣母院》、是《罪与罚》、是《被侮辱与被损害的》……是那些在政治上看来充满着靡靡之音与腐朽之气的作品。
而在与于妙娜的交往中,他却不自禁地被这本书吸引。他在向农家女的讲解过程中,将自己也幻想成历经风雨饱经折磨的主人公,虽然书中的种种观点,向远尧压根不赞同。
在向远尧扎根农村的第五年,两人举行了简单的婚礼。
如果当时照相留念的话,一定会看到向远尧那毫无表情的脸以及于妙娜晕生双颊露出喜不自禁的笑容。两人一个木然一个喜悦,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参加婚礼的所有知青都暗暗摇头。
新婚的甜蜜生活就像一场短暂易逝的花火,让于妙娜产生无限遐思后消失地无影无踪。恢复高考后,向远尧带着于妙娜回到s市云翔镇,开始紧张地备考。
向家果然是个大家族,即使婆婆早逝公公长期卧病在床,依旧有堂兄弟两家人需要于妙娜招呼。她到底不是本地人,文化程度又低,娘家更是毫无家底,那两个堂妯娌分外瞧不起她,说话句句带刺,就算当着向远尧的面,也丝毫不曾收敛。
于妙娜低眉顺眼惯了,心想只要丈夫向着自己,其他的不必计较。
可是就在向远尧考上大学之后,她的这一点点自我安慰也逐渐难以成立。
一般情况下,向远尧不允许她来学校探望,而自己回家的日子也越来越少。起初每周六回家,周一一大早再赶回学校。后来他周日回家,周一再赶回学校。再后来他周日回家当天便赶回学校,说是长途跋涉觉得累。最后固定每个月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