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转身 第一节退伍
2020年9月1日
我退伍了。
我想,我终于离开了这个折磨我两年,充满沙尘暴的鬼地方。
但是,当一大早我收拾好携行包,营院里播放起《驼铃》我听到刀郎沧桑的声音时,我的心脏被这首歌的声波一声声撞击时,我走在营区的道路上,提着携行包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
我是第一批走的,就在前一晚,老兵欢送联欢的时候,大圣把着酒瓶子搂着我的脖子,醉眼迷离的说:“老高,我好羡慕你啊,拍拍腚第一个就走了,老子要把战友一个个送走,最后一个走,这他妈要难受死老子啊。”
我一夜没睡,找连长喝,找排长喝,找战友喝,从傍晚五六点喝到凌晨四五点,最后,又去炊事班找司务长喝。
我并不是嗜酒,我只是想把在部队的最后一个晚上用来好好的看看和我同吃同住同训练的兄弟。
我不知道我喝了多少酒,我只知道我越喝越清醒,虽然我脚底发飘,走路蛇行。
但我知道我的脑子是清醒的,我清楚的记得,炊事老三期班长把我从炊事班扛回班排,我清楚的记得他为我盖上了被子,还把自己随身披着的大衣盖在了被子上。
我也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睡得很晚,醒的很早。
第二天一早,军车早就停在门外等着我,我早就听到了军车的引擎声。我躺在床上,目光放空的盯着天花板,听着营院里放着我们连歌《侦察兵之歌》的起床军歌,随声附和轻轻的哼唱着:
来无影
去无踪
如闪电
似清风
单枪匹马闯敌阵
捕捉俘虏探敌情
水深千尺能泅渡
山高万丈敢攀登
这首军歌我唱过无数遍,每次我都是张嘴不出声的忽悠过去,唯独今天,我唱了一遍又一遍。
我起床洗漱好,文书把包库打开,点检清楚了,我提着包下楼。
连长指导员已经集合全连在楼下等待了,连长让我说两句话,我站在全连战友面前,敬了个礼,嘴未张,泪先流。我哽咽着挤出几个字“兄弟们,保重。”
背过身,已经泪流满面。
连长,指导员还有排长坐上了军车,把我送到了定州火车站。
这是我第二次来这个火车站了。
第一次是入伍报到时,从这个破破烂烂的火车站走进了部队。
再次来到这个火车站已经物是人非了。
我跨步走进这个火车站,看到了在车站警卫执勤的老四,大圣。他们后天走,在人手稀缺的退伍季,他们还在尽职的站好最后一班岗。
连长,指导员,排长,他们仨跑来跑去给我买水买泡面。在我伺候完他们两年的时候,他们也像当初我伺候他们一样,伺候了我一把。
我在军人候车厅里坐着,三个军官也都是大老粗,屁也不放一个,就陪我**兮兮的坐着。时不时的给我让根烟。
快发车了,连长提起我的包,就往火车里走,我抢了几次没抢过来。
老四,大圣就站在火车黄色警戒线上,裹着个大衣,脸冻的通红。
我坐在靠近车窗的位置,呆呆的看着他们五个,他们五个也呆呆的看着我。
我起身,隔着车窗玻璃朝他们敬了个军礼,仨军官齐刷刷的回了礼。按部队规矩,上级不放手,下级不能放手,三个军官就这么敬着军礼久久不放手,我也久久没有放手。
老四,大圣跨立在警戒线外不能回礼,在我敬礼的一瞬间,他们俩挺了挺身板,满眼通红,鼻翼微张。
透过车窗玻璃,我看到了五个雕塑一样的男人,三个敬礼,两个跨立。
火车徐徐发动了,我敬礼放手的一瞬间,突然看到跨立的大圣张了张嘴,从他口型中我清楚的知道他说了什么。
“保重!”
我回身坐下,嗓喉异常堵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