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恶性竞争
”的报复行动,从一开始就带有盲目性和随机性一一今天我顺路遇上谁的客户就抢谁的。当然,对一部分人来说,要说他们完全是盲目任性的报复,也不准确。比如,团结合作的“南派″,他们选择目标大致还是有一定的针对性的;再比如,在“直系″和“北派″两家内部、在所有关系好、互知底细的人们之间,一般都会刻意避免“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情出现。
慢慢地,随着不守规矩的人越来越多,各种以砸价、送礼、买货架为手段的恶性竞争,不断在“南派″“直系″“北派″各方之间展开一一当然,还有王文利夫妇,他们自成一派一一并且愈演愈烈。本来一个面包三四毛钱的利润,经过反复砸价之后,最后只剩一毛。周老板对此也朿手无策,每个人都把自己描述成受害者,却不知道谁是市场秩序的破坏者。
在摸不清具体对手,而以帮派为阵营的这场商战中,“北派″明显是处于下风,他们单打独斗是干不过齐心协力的“南派”的,就好比一群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是斗不过一支正规军一样。有几个陕南人损失惨重,他们开始觉醒,想抱团取暖。于是联系了另一家低价位的小厂家面包,想以此来抗衡“南派″。陈彦民没有响应他们的号召,原因是他认为这样对不住周老板给他报销的买车钱。王文利的反应就有点奇怪了,先是说他早就带了这家面包,后来又说这个厂家把在南郊的销售代理权给他了。陕南人一听心里就来气:以前吴庆敏一直不承认送这种面包的人是她,怎么现在连“代理权″都是她家的?他们一下子恍然大悟:原来最初抢自己客户最厉害的就是吴庆敏!她才是造成今天这个局面的罪魁祸首!
春节前最后一个月,似乎成了一切矛盾集中大暴发的时间。王文利夫妇和“南派″人在生意场上的明争暗斗,终于在一天晚上发展到了明目张胆的肢体冲突。幸亏周老板和陈彦民劝架,才避免了双方大打出手。不久,不知什么人竟然以出厂价把“北派”和“直系”几个人的客户挨个砸了一遍。后来,又接连发生了“南派″和“直系″两家人放在路边的面包车轮胎被人扎破的事,终究也没查出谁是“凶手″。
时间,有时候它带走的是真相,留下了谎言;有时候,它带走的是谎言,留下了真相。这次,也许是年关将至,时间选择了后者。陈彦民有一个合作多年的老客户,两个月前被人低价位撬走,后来客户又脚踩两只船,让他和竞争者“资源共享″。彦民一直怀疑是吴庆敏,但对方发誓不是她。眼看今年就要结朿了,一天早上,彦民顺路又来到这家超市,打算最后再上一次货。谁料,他刚一进门,就看见吴庆敏正在里面上货。当下的尴尬和愤怒让彦民开始怀疑自己的情商。好在吴庆敏苍白无力的辩解不但可以掩饰一下自己的羞愧,还可以让彦民找到一个息事宁人的体面台阶下。
过完一个春节之后,也许是新年带来了新气象,也许是大家已经深刻体会到恶性竞争所带来的危害,从这时候起,每个人都开始收敛自身的行为,极力避免和他人发生冲突。连王文利夫妇都将自己的工作状态开启到“止损″的模式上。
持续半年的"恶战"对彦民的生意有影响,但不是特别大,起码还没有动摇到他经济收入的根基。然而,这半年所经历的一切,对他心理上的冲击却非同小可;那种无处不在防不胜防的危机感,时刻都伴随着他,甚至在晚上做梦,都是客户被人抢走的噩梦。
这一年,麦子厂所在的村子又要拆迁了,面包厂被迫往南三环以外几十里地的城乡接合部搬迁。搬一次厂,周老板要多花销几万块钱;陈彦民他们也要承受断货几天的经济损失。
大多数送货的都嫌新厂子地方过于偏远,不利他们往北边送货,所以都不愿意跟着搬往厂子所在的村子。除了极个别“直系″里的人,其他送货的基本都选择在安家营村周边的村子里找了房子住下来。周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