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飨祭余
番己看着乳母欲言又止的样子,安慰道:“你是我的乳母,又陪我嫁来此处,你我之间有何不能言语?”
“诺!”乳娘这才低声说道:“纪侯此番如此热心,奴婢听说,他有意嫁一女给主君为侧室。夫人不能不提防着些呀!”
番己长长的眼睫颤抖了一下,似乎十分吃惊:“纪侯果有此意?”
“他当着主君的面说过,公子年富,身边只有一妻一媵,膝下只有一儿一女,太单薄了些。这不是要亲上加亲的意思吗?夫人,纪姜可不比夷己呀!”
这话番己如何不明白?夷己是自己的陪嫁庶妹,可纪姜却是诸侯之女,又是亲上加亲的,纪国之爵位是侯,而番国不过是伯。若是果然嫁了过来,再生下儿子,将来怕是会威胁到自己母子的地位。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
树上的海棠正开得热闹,三五只蜜蜂与蝴蝶争相采逐。番己轻叹息道:“乃如之人也,怀婚姻也。男子总是二三其德,便是没有纪姜,怕也会有齐姜,宋子之流,如之奈何?罢了,随他吧!眼下事正危,且不是理会这些杂枝碎叶,成大事要紧。”
“虽如此,可夫人这些年对主君总是不咸不淡的,否则夷己也不会有机会诞下伯姬,幸而是个闺女。夫人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小公子着想,莫要对主君太冷淡了!”
“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一想起当年他为了王位不惜交出我儿,实在中心如刺------罢了,休要再提了,容我思量一番!”
“诺!”
前堂之上,飨祭余的仪式正在进行。姬燮高倨于主位,几位诸侯分席于阶下就坐。每个人面前的案几上摆着一盘炙羊肉,一觞酒,一甑汤汁,与一盘剥好的鲜橘。每个人的案旁跪着一名侍女,手中捧着一壶美酒,随时准备添酒加菜。
胙肉分好,堂侧的钟鼓齐鸣,悠悠其声。听得时间长了,颇有昏昏欲睡之感。虞公撑着手肘,打趣道:“王子为何不召些歌姬舞女来,也好过如此沉闷?”
“虞君妄言了。”姬燮正色道:“应称公子,而非王子。大王病笃,我等身为人臣,怎能观看乐舞?黄钟大吕乃祭祀正乐,正合今日之景。”
“公子说的是,在下妄言了。”
乐声好容易结束,姬燮端着酒觞站了起来。客人们的脸上现出一丝焦虑,大家知道,主人该赋诗了,而他们也该与主人的赋诗对和。若是不能将《诗三百》了然于心,这样的场合可是会出丑的。
姬燮神情庄重,但眉目间难掩轻快与喜悦,他赋了一首《鹿鸣》,正合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周行。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视民不恌,君子是则是傚。我有旨酒,嘉宾式燕以敖。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虞公看看抓耳挠腮的虢公,冷笑了一声,站起来和了一首中规中矩的《鱼藻》:“鱼在在藻,有颁其首。王在在镐,岂乐饮酒。鱼在在藻,有莘其尾。王在在镐,饮酒乐岂。鱼在在藻,依于其蒲。王在在镐,有那其居。”
此诗本是赞颂周武王克商后在镐京的生活,虞公借此诗不但答谢了姬燮的盛情款待,还表达了自己支持他继承王位的忠心。姬燮会意,举起酒觞微笑致意,二人各将觞中美酒一饮而尽,欣然落坐。
纪侯不甘落后,立刻站起身来赋了一首《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墍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
在座的除了不喜文墨的虢公,谁都听出来这是纪侯在替女求婚,这样的诗主家必须给个答复的。众人目光注视下,姬燮再一次起身,亲自为纪侯斟了一觞酒,这才归位赋了一首《干旄》:“孑孑干旄,在浚之郊。素丝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