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红袖
的为富不仁,他喜欢别人叫他乔叟,但外人背地里都叫他乔馊,那乔叟老夫妇二人仆眷养了不少,都当牛马使唤,只给馊了的饭菜吃,我六岁起就开始浆洗衣服、端茶送水,只要我这小矮个够得着的活都让我做,一样做不好都免不了毒打一顿,还不给饭吃。
也许是老天终于开眼,给了报应,一天晚上,乔府糟了劫匪,穷凶极恶的劫匪,灭了乔家满门,我和一个厨娘躲在腌咸菜的大水缸里泡了一夜,竟躲了过去。第二天一早,那厨娘也不敢报官,看着满堂满屋的尸体,吓得赶紧跑,我也跟在她后面跑,她嫌我累赘,一直要赶我走,我偏跟着,她拾起地上的石子要扔我,我就远远的跟着,这世上我就认识她一个人了,我不跟着她,我跟着谁呢?
谁知那厨娘好像在那夜受了惊吓,得了癔症,有一夜我和她睡在一个破庙里,她在睡梦中突然大喊大叫,竟就这样被噩梦吓死了。我那时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悲伤,只感觉这世上从此真的只有我一个人了,就在庙里大哭起来,哭累了又在尸体旁睡了一夜,我那时太小,对未来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尸体的恐惧,第二天醒来后,找了一个破草席盖在那厨娘身上,便走出破庙,眼前除了来时的路还有两条路分向两个不同的方向,我在地上捡了片破瓦,高高向上扔去,破瓦掉落下来碎成两半,我朝着大的那块所指的那条路继续走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厨娘从乔府拿出来的干粮全部都吃完了,我又饿又累,这条路上走了这么久居然一个人的没有遇到。直到我实在走不动了,突然来了乌泱泱一群人,为首的骑一匹高头大马,后面跟着一群人蓬头垢面,脚还被铁链拴在了一起,后来我才知道,那骑马是个宁州的奴隶贩子,后面跟着的都是从南陆买来的奴隶。我当时也没多想,只是看到有人就不自觉的跟了进去,走了那么多天,我也是满脸污渍,衣衫褴褛,混进了那群人里倒也不突兀,唯一注意到我的是那群奴隶里一个年岁和我差不多的小孩,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手里的一个脏兮兮的馒头,他朝我嘿嘿一笑,掰下半个分给了我,现在想来,若不是那半个馒头,我可能就那么饿死在路上了。
就这样跟着那群人走了半日,我也混进了荆齿城,那奴隶贩子发现了我,他只贩男童,挥着鞭子赶走了我。我从此便在这荆齿城流浪起来,每天学着一群老乞丐在街边乞讨,有时还去掏一掏人家的鸡窝,有一日掏鸡窝掏到醉怀居的时候,被凤姑姑发现了,她没有赶我,反倒笑着喊:“小哥,我们养的是只花公鸡,不下蛋的。”我惊慌失措地转过身去,看到一个在我有限的阅历里见过的最漂亮的姐姐,她发现了我是个女孩儿,马上一脸的怜惜之情,但仍笑着对我说:“小姑娘,不该弄得脏兮兮的。”后来便带我去梳洗一番,又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她总是问我身上那些陈年的旧伤还疼不疼,却从不问我身世,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世间的暖意。
从此我便在醉怀居住下了,秋姑姑一开始不同意,也不是嫌我来路不明,只说是烟花柳巷的不适合我这么小的女孩儿。但凤姑姑执意要留下我,秋姑姑好像很听凤姑姑的,也就在没多说什么。她们问我叫什么,我说别人都叫我臭丫头或者丑丫头。凤姑姑说这哪算人名,便和秋姑姑商量给我起个名字。我那年九岁,秋姑姑本想给我起个名字叫九儿。但凤姑姑说不好,既不好听也犯了什么帝王名讳。
“就叫红袖吧。”凤姑姑看着我怯生生紧攥着衣袖说。从那时起,我便有了名字。
后来凤姑姑便叫我弹琴、书画,偶尔也会教些拳脚功夫,不知道为什么,凤姑姑看起来这么温婉柔弱的女子竟好像功夫不错,她虽身在醉怀居,但和花娘姑姑她们不同,从来只肯陪客人弹琴说话,但每个客人和她在一起都很开心,倒也有些有非分之想的客人,都会被凤姑姑一通拳脚打跑,秋姑姑说这也是醉怀居不养那些打手护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