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幕 兵祸再起 四
成军已至二十里外!”
那名兵士的左眼已然中了一箭,箭簇虽已被拗断,却令眼窝整个凹陷了下去,成了一片黑乎乎的血洞,狰狞可怖。廖佐见状当即打了个冷颤,向后退了开去。宓自矢脸色也是一沉,立刻询问起前方战况来:
“前锋营状况如何?!”
“我们同成军主力短兵相接,此时除了末将,恐已无人生还!”
“你们又何以得知对方是敌军主力?”
“敌军攻势迅捷,便如燎原野火,应是成国的青鹞铁骑无疑!”
斥候一番禀奏,令周围的军士们也不由得纷纷议论起来。宓自矢见状,当即下令将那斥候带去疗伤,紧接着一个箭步冲上了帐前的点将台:
“各营即刻备战,准备迎敌!”
麾下一众将校当即领命归去,原本还人头攒动的大帐前,登时便只剩下屈指可数的几人。
“统领,这人犯——又该如何处置?”
听闻大战将临,负责看押万石的守卫有些不知所措地问道。宓自矢却是将手一挥,心中早已做好了打算:
“如今三百鞭已笞,当即释放便可。牙门将万石听令,命你火速归队,随本将军出阵迎敌。无论此前是否蒙冤,望能不计前嫌,同众弟兄们共赴国难!”
眼下万石背上的鞭痕中已经渗出了大片的血渍,混杂着汗液滚落下来。然而听主将这样一席话,他仍吃力地挺起身来,冲其行了个端正的军礼:
“末将当随大人摧锋陷阵,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然而此前已不知躲到哪儿去的廖佐,却又不合时宜地钻了出来:
“统领大人,如今人犯尚未认罪,你便这样把他给放了,更命其继续领兵出阵,若是惹出什么乱子来——”
“宓某出身行伍,熟读兵法,何人该赏,何人该罚,还轮不到你来教我!”
宓自矢双目圆瞪,威猛的气势令监军不由得抖了一抖:
“好啊,你——你难道就不怕本官将此事上奏给国主么!”
“要奏便奏!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我肩上担着的可不仅仅是麾下十万将士的性命,更是整个晔国的生死存亡!奉劝廖大人凡事以家国为重,适可而止!”
毕竟战况紧急,宓自矢狠狠剜了对方一眼,便任其继续愤怒地吼叫也再不予理睬。此时营中,左中右三路大军千营涌动,早已全员戒备。旷野上空号角阵阵,金鼓齐鸣。军士们前夜和甲而眠,只半柱香的功夫,便尽数于营外集结整齐。
宓自矢跨着一匹赤色良骥,率十人近卫自各营阵前一字略过,检视军容。当奔至万石阵前时,却见年轻的牙门将身上只着了一席黑色的麻布粗衣,当即喝道:
“万石,你怎地不披甲胄?”
“禀大人,舟师玄甲过于沉重。末将背上有伤,穿着反倒行动不便。”
“那也得穿!并非宓某质疑你的勇气,不过方才你也亲耳听见那斥候所言,如今我们面对的可是成国的青鹞铁骑!本将军需要的是能够率手下兵士平安归来的牙门将,而不是一具受了敌人几箭便丢掉自己性命的尸体!”
虽然毫不避讳地提及死亡,年轻牙门将却深知主将的用意。此时他所率三百余人皆位于左路边锋,负责于阵型两翼机动策应,乃是晔国舟师为数不多的骑兵了。骑兵速度较步兵快上许多,他们,或许将是接下来的交锋中头一批得见敌兵真容的将士。
万石当即命人取来衣甲,垫上厚厚一层细布,穿戴妥当。与此同时,远处的地平线下,一大群水鸟自芦苇荡中窜了出来,好似一朵乌云遮住了些许天上的光。随之而来缓缓进入众人视线的,则是一片林立着的刀枪剑戟。
数倍于晔国守军的成国精锐露出了真容。铁骑列成的冲锋线,于水泽边平坦的平原上形成了一道深色的界限。那界限无边无垠,仿佛没有尽头。而目睹了这一切的晔国军阵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