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异兆
“嗤!”肖如韵面无表情地将一只纯黑的公鸡一剑断头,然后随手掷出,那鸡没了脑袋还扑腾着在地上跑了一圈,鲜血洒了一地。
她闭起双眼,良久方才睁开。
应该说不出所料吧,这次她的祭祀仍然失败了,和前面四次一模一样。
这就是她迟迟没有回县衙的理由,双河县的四山没有回应她的礼拜,她怎么能做县官呢?凡人做县官,只要在城里上香既可,没有任何人指望他们能守土,但是她是仙官,只有将四山都纳入掌控,才能说是真正的就任,双河县已经太久没有仙官了,健忘又短命的凡人早就将这些规矩忘得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人发现她在这方面的异样,但是这种无知和愚昧并不全然对她有利。
她还记得到任那天,码头上所受到的“欢迎”。
仙家规矩不同于凡人,肖家的兄弟姊妹在一起玩耍极为正常,谁也不会因为露个胳膊腿儿就红脸,她看众兄弟与看姊妹的眼光也没有什么分别,她知道其中有人可能会成为她未来的夫婿人选,仅此而已,她并不会想到什么不好的地方去,她挑选衣服只看舒适与合身。但是那一天,她在码头上,穿着全套官袍的时候,遭遇了那么多这辈子都没有遇到过的,完全没有掩饰的目光。
他们看她就像看一块被掷入到狼群中的鲜肉。
肖如韵没有在凡人当中生活的经验,不意味着她是傻子,她拒绝了官吏们送来的“侍女”——她还记得肖如诗是怎么因为收下丫鬟而倒了大霉的,最后,在他们浪费了她很多时间后,她收下了其中最为年幼的两名,命令她们只许守在门口。
她既用不着她们服侍穿衣,也用不着她们洒扫庭院,这些事她完全可以作为修行的一种,更重要的是,她不想因为她们坏事。
官吏们与她虚与委蛇,她何尝不与他们虚与委蛇。
她愿意命令的人不多,田三虎是其中之一,在码头上,他是少数目光有节制的人之一,这足以证明他的智商和谨慎了。介绍的人告诉她,三虎因为“能打”在县城里小有名气,她对此完全不在乎,区区一个凡人,“能打”在仙家面前算得了什么!
她看中田三虎的,是他没有跟脚,办事又殷勤,所以在发现有雷劫迹象时,他也是她带在身边的几人之一,等知道他是鸡鸣村的当地人,肖如韵就把鸡鸣村的恢复等事都交给他了。其他的,她则放任自流,在底下人看来似乎不可思议,在肖如韵来说,则是砍柴必须先磨刀。
两百年前双河县建城的时候,其实是它最为鼎盛的一段时间,根据她在县衙翻阅的记录,双河县在鼎盛时期拥有六万人口,现在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衰败的城区不止北门,整个县城里到处都有空无一人、沦为狐狸居所的庙宇与住宅,由于漫长的(相对于凡人而言)和平,县城的守卫制度已经败坏得差不多了。诚然,城里和乡间还有一些士兵,但是他们如今的职责不是守卫,而是收税和(为他们自己)收取好处。宵禁看似还存在,只是因为商业没有兴旺到夜间营业的程度。县衙的捕吏勉强维持着最后的秩序,而大户人家都雇佣了保镖。
这些情况有的来自于报告,有的来自于她的亲眼所见,一切的问题中,治安的不良是最容易展露在官府面前的,因为大户人家也会深受其害,其他营私舞弊等举隐藏得要深一些,当然肖如韵知道一棵树上不会只有一片枯叶。她对于如何治理城市并无经验,不过她在青州城里长大,那是一个模范的范本。
但是要做到起码的统治,她必须先正式就任。
然而她的就任失败了。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呢?”肖如韵陷入了深深的思索,她的咒文与手势理应没有任何问题,本地的河流也回应了她的召唤,她的祭品选择得非常完美,最后一次甚至是她亲自到村里选的,四山为何不予她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