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八 上 摇金缕
钟公子是讲江湖义气的,他带着扶渊找了相熟的镖局——毕竟这徐将军就算是倒着长,也实在太像个将军了。
钟公子代他雇了镖师,最后谈好了价钱,签字画押的时候,钟公子顿了顿,才在上头写了个“钟子川”。
“你不是叫钟霖吗?”扶渊看了奇怪,等到没人的时候便问了他一句。
“东家,签字画押的该是你,我这是代你签的。”钟公子无奈道,“这个名字东家可还满意?”
“多谢。”扶渊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在玄山停了三日,便整车南下。
即便如今战乱,民生大不如前,可千古江山依旧。形胜地,兴亡处,一番过,一番怀古。
如果刘赏心也在,必然会吟一些“览遗踪,胜读史书言语。几度东风吹世换,千年往事随潮去”之类的词句罢。
钟公子骑快马,或探路或断后,不常和他们一路。他功夫很俊,有时高来高去的,轻飘飘落在他马车顶上,一行人也就只有徐西坞能感觉到他的存在。
又七日,他们行至一处,名曰“金缕镇”。
这镇子名字好听,看着也比别处要富饶些,况且风貌与之前路过等处大不相同,扶渊不等众人安顿好,就要带着田水月到处去逛逛,徐西坞对此早已习以为常,指了两个御林军跟着,又把十五支了出去,眼不见心不烦,这才带着人找了家价格公道的客栈安顿了下来。
过了金缕镇就要渡江,钟公子便一个人出门去江边找船家了。
徐西坞把一切都安顿好后,就出来寻扶渊——他其实做不来这些细致活儿,多是仰仗吴钰的。
他在一处极为热闹的街市上寻到了他们几个,扶渊和田水月在一个小铺子前挑挂坠,十五吃着糖人,犹不满意,扯着扶渊的袖子吵着要买点心吃。
他压着刀过来,吓坏了好几个大姑娘小媳妇儿。
田水月先看到他,见他孤零零的,便笑道:“将军没带吴姐姐出来?这时候还带着刀,怪吓人的。”
“习惯了,”徐西坞拍拍刀首,自动忽略了她第一个问题,“总有用得着的时候。”
田水月不置可否,看扶渊挑的小物件去了。
十五见他来了,傻乎乎地递了一支糖给他。
于是徐将军就叼着糖,和扶渊他们一起挑了起来——最后,他给吴钰挑了只自认为还不错的黄铜钗子。
他今日心情不错,回去时想起十五吵着要吃的那点心,便去买了一包给她。十五十分开心,于是分给了大家一起吃。
唯一不太愉快的,就是那包点心的味道不是很尽人意。
考虑到睡觉时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徐西坞选的客栈并不临街,就在一个寻常的胡同里。他收拾好出来时,还觉得这地方环境不错,可回来时一进胡同,他就在夏日的暖风里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扶渊也闻到了,看了看他。
徐西坞抬手,示意他们都不要再往前了,自己按着刀往前探了探。
走了大约三十步,他便看到有一户人家门户大开,血腥气浓重,他在外面喊了两声,无人应答,便抽刀走了进去。
屋里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具尸体,血流了满地。屋子凌乱不堪,瓷器碎片与被褥衣物之类也被扔了出来。
外面有人在喊他,徐西坞抬头一看,是扶渊,便喊了一声:“姑娘们别进来!”
扶渊捏着鼻子进来,看到屋里这幅惨相也不禁吓了一跳。他心思比徐西坞多些,看了看,便道:“这也是一户生意人家。”
徐西坞不知他是怎么看出来的,也没有问,蹲下来去检查尸体——一个男人,两个小孩儿,应该是父子。
三人身上都是刀伤,死状惨烈,尸体犹温热,看来凶手离去并未太久。
他站起来,叫外面那两个御林军带着两个姑娘到院子里来,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