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自不量力

看见跟在路不平身后的若欢，裴珩掀了掀眼帘，茶色的凤目淡淡掠过路不平。

路不平被这一眼看得心中惴惴，颇有些百口莫辩，这次可不是他多嘴多舌，是沈姑娘自个儿非要跟来的，他布好饭菜，便立在一旁垂下头一动不动地装起木头来。

若欢像是并未察觉这室内古怪的气氛，将鱼羹放在桌上，仰起脸去看他，烛火映在她乌黑的眼瞳里明灭摇晃，似是湖面揉碎的金光，她声音清软娇柔：“三公子，尝尝这道莼菜鲈鱼羹，江南那边的特色菜。”

裴珩目光落在她泛红的指尖上，他明白她这般讨好自己的用意，只是他并非裴晏，这些心意也不必花费在他的身上。

“你无需如此。”裴珩淡淡说道，但还是在桌旁坐了下来，倒是不曾像中午那般让人将饭菜撤下去，令若欢下不来台。

若欢缩了缩手指，牵起唇角轻柔笑道：“昨夜若非三公子搭救，若欢还不知会落入什么境地，今日……”

若欢咬了咬唇，声音细弱道：“今日他们找上门来，也多亏公子庇护，不曾将若欢交出去，若欢心中感激，不知如何报答，只能尽己所能，略表心意。”

她说完后，略微抬眸去看裴晏的表情，却对上他琉璃明净的茶色凤目，他那淡漠的目光好似能将人看透一般，若欢有些不安地捏了捏指尖，怀疑他已经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

好在裴晏只是淡淡问道：“可曾用过饭？”

若欢犹豫了一瞬，她不想接近裴晏的目的表现得太过明显，这般倒会显得她如狂蜂浪蝶一般，太过轻浮，便轻声说道：“厨房留了饭菜，我回房便去用饭。”

“坐下一起吧。”裴珩看了一眼外头昏暗的天色，薄唇轻启，淡声说道。

若欢本想矜持一下，但想及昨夜她犹豫不肯上马车，裴晏便立刻要离去，她欠身在桌旁坐了下来。

裴国公府出身的清贵世家公子修养是极好的，用饭时的仪态气度也远非常人能比，碗筷不曾发出一丝的声响。

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若欢也不好冒然开口，怕犯了食不言的规矩，显得自己没教养。

只一双眼睛暗暗观察着裴晏的用餐习惯，悄悄在心底记了下来。

只是那盅莼菜鲈鱼羹，裴晏竟一汤匙未动，见裴晏要放筷，若欢露出失落的表情，语气低落：“公子是不喜这道莼菜鲈鱼羹吗？也是，若欢厨艺浅陋，想是与国公府的名厨相差甚远，是若欢自不量力……献丑了。”

她生的娇美，又作出这样一副失落的姿态，很难不叫人怜惜。

放在从前，但凡她流露出这副神态，那些爱慕她的男子早已慌乱失措地抚慰她，她以为裴晏再如何清冷淡漠，能喜欢上谢清晚那样的女子，想来同这世上其他男人也没什么不同。

只要女子稍稍自贬，流露出柔弱惹人怜的姿态，便会心软。

可对上裴晏平静的目光，和那张面无表情依旧淡漠如玉的脸，若欢知晓自己或许想错了。

裴珩移开目光，扫了眼那盅莼菜鲈鱼羹，他虽一口未尝，但那鲜美的香味一直在桌上弥漫，甚至压过了其他饭菜的味道，不论何物，似乎只要沾了她的手，便会对他产生惑人的吸引。

裴珩厌恶这种不受控的感觉，他语气疏离道：“我说过会带你回国公府，往后不必再做这种事。”

若欢心中嗤笑，他竟以为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带自己回国公府。

她眼眶微红，低声道：“若欢知晓了。”

见她委屈得眼眶都红了，裴珩垂眸看了一眼绑着白布的虎口，那处牙印似乎无端发痒起来。

若欢站起身，抿唇道：“若欢用好饭了，就不打搅公子了。”

裴珩略顿片刻，和缓了语气：“路平还未回来，沈姑娘若是要等消息，怕是要稍晚一些。”

若欢脚步一顿，踟蹰问道：“我能不能在公子这里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