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真相
问了一句,“这事不会有人起疑吧?”
王导一脸随意,“淳于伯的案子是我经手的,皇帝下令的,若是真的翻案,我与皇帝是一条道上的人,皇帝非但不会起疑,还会更加信我。”
王悦头一次这么佩服王导,由衷的佩服。读书人确实够阴啊。
“下去吧。”
“是。”
待到王悦退下后,王导执笔的手顿住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极轻地叹了口气。
王悦回到自己的院中,他爬上了屋顶,一直坐到了深夜,接连下了几日的绵绵细雨,天有些阴。王悦在屋顶坐了大半夜,心里有些感慨。
他在想一个人,刘隗。
刘隗早年间出身贫寒,一路摸爬滚打上来饱受白眼,他得势之后,处处针对王家人,确切些说,但凡当年得罪过他的人,他都看不顺眼,抓着机会便往死里整,刘隗执掌刑狱时,被他整过的人不计其数,连七八十岁的大臣也不放过。他在建康朝堂可谓是恶名昭彰,听人说,他有一本册子,叫生死簿,上面记录着所有得罪过他的人的名字,按厌恶程度分为三六九等,他每报复一人,便划去一个名字。
心胸狭隘至此,令人叹为观止。
王悦不喜欢刘隗,早些年读书时,也不知是哪位异想天开的仁兄把刘隗安排入了太学,他在太学就已经见识到了刘隗拉帮结派打压异己的手段,这位刘夫子绝对是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背后捅人刀子的事干得那叫一个顺手。能从一介寒生爬到今日的位置,不可能没点手段,刘阎王这称号他实至名归。
王悦曾经想过王导算计刘隗会用什么法子,利用刘隗的自负?还是他的狭隘?但他唯独没想到,王导会利用刘隗为数不多的良善。
刘隗虽然心狠手辣又狭隘自负,可听说故人蒙冤,故人之女沦落至此,在此多事之秋,他仍然挺身而出,只为故人讨一个公道。尽管里头可能有想要往王导头上泼脏水的私心,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做了。
王悦心情复杂。
很小的时候,王导与王敦在堂中下棋,王悦那时候很小,跌跌撞撞地走上前去,王导便把一黑一白棋子塞到他手中,问他,手中的棋子是什么颜色?
王悦说黑是错,说白也是错,最后捏着那两枚棋子坐在堂下哭了一整天。
很多年后,王导对王悦提起此事,说王悦是个不会开窍的人,王悦觉得挺好笑的,你堂堂一个丞相拿这种把戏欺负小孩,你还得意上了?
直到这一刻,王悦才终于明白,在这世上要分出黑白,确实是件很难的事。
刘隗回朝之时,京师大震,百姓夹道相迎。
刘隗进京的第一件事,便是上书请皇帝尽诛王氏,原本还算平静的局势一瞬间又剑拔弩张起来。
上朝之时,刘隗忽然发难,王导当众陈情,说这三十年家国剧变,说君臣立业江东,说得无数人泪洒长襟。
王悦站在王家祠堂中望着那一排排灵位,没有说话。
门阀乱象被人诟病千年,刘隗等人对此恨之入骨,可很少有人想到,若没有琅玡王家,便没有这江东朝廷。史书万卷,堪破了,不过是一句时势造英雄。
乱世汹汹,明主不出,琅玡王家应运而生,待到太平盛世,再看去,乌衣巷,不姓王。
他如今才知道,有些话不必说。
公道并非自在人心,公道自在我心。
王悦一直待在王家禁足,所有的事都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事先编好的证词与所谓的证据也都通过淳于伯的旧部一点点摆到了刘隗的面前,果不其然,刘隗在领兵平叛前,他突然上书为淳于伯翻案。
皇帝措手不及,安抚了刘隗之后,立刻下令彻查,真相不过三日便水落石出,淳于伯失职乃是误判,刘隗奏请治丞相王导渎职之罪,请求朝廷将其免官罢职,还枉死的淳于伯一个公道。
正在刘隗步步紧逼、建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