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回
少女,一个正打扇,一个在捶腿,衣饰曝露,眼神轻浮,形貌俱为妍媚。自这位冷峻的异国男子进入,视线便始终如影随形,暗中递送秋波,可惜的他对一切都置若罔闻。
侍从引人轻轻的走到跟前,水澜按习俗弯腰致礼后,方才见他懒懒的启眼,皮笑而肉不动:“公子近来好盛名,本相闻得你有连弘仁上师都哑口无言之口才,希望不是浪得虚名才好。”
水澜对隐然的讥讽不置一词,神情既不高傲亦无过分谦卑,答的话极有分寸:“大人位高权重,耳目聪明,倘或有滥竽充数之徒,恐怕难见真佛。”
一语未完,那双阴鸷的细目似睁大了些,移向了面前神采飘逸的男子,狡狯的勾了一下嘴角:“好,好,不愧受中原诗书礼仪的熏陶,公子果然不同凡响。”顿了片刻,又不缓不急的点拨:“像公子这样的人才,不如安心留在真真。假以时日,本相自会寻机上荐,只不过——”
水澜知他老于世故,必有后话,便越发沉心静气,才听他似叹非叹的接续,话中潜意呼之欲出:“国师与本相素来不睦,一旦我向王举荐,他必然百般阻拦。但倘或这次的明伦大会上,公子能舌战群伦,得到王的垂青,那么一切将无往不利,你可明白?”
“在下全权听从大人的安排。”风度翩翩的青年再次略一欠身,语气甚为恭顺,“能得大人青眼,实属万分侥幸,在下必定全力以赴,其余还仰仗大人施为。”
明伦大会对水澜来说,无疑是最好也是唯一的机会,于是这两天没日没夜的翻阅各类典籍,宛如一个在寒窗苦读的儒生。至于黛玉,则是上京赶考家的小娘子,不止红袖添香,还将他的穿衣饮食等琐事都拾起来,不假人手,像个小妻子一般照料着丈夫,倒也别有温馨之氛。
水澜幼年所受的全是储君训导,加之后来的八年磨炼,于诗理书画上颇有研究,也精通梵、番、汉三种语言。不过他历来不信宗教之论,反于佛学上有所短板,且佛学浩瀚无边,体系繁杂纷乱,短时间内难以速成,最终还是冬裳提议,由黛玉化作书童跟随,见机行事。
对于这个安排,水澜本还有三分犹疑,然而黛玉却万分雀跃。
一来她可襄助夫君一臂之力,此为第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二来能参观他国的盛会,算得增长了眼界,不枉万里远行;第三则还有一份私心,闻得会上将出现不少能人,黛玉亦想大展其才,把众人压倒,那才算名声远播,响彻内外了呢。
这明伦大会乃真真国的一大盛会,自张榜布告以来,不仅举国上下为之轰动,连毗邻的诸国亦有大批的僧人不惧远途,躬逢其盛,是以大会前整个都城已是摩肩接踵。至大会当日,去都城四五十里地有一白沙滩,正中间建立一方高耸的石台,四面挡彩绣围幕,椰林两边搭设棚架,足可容纳千余人休息听会。
前几日多是对僧侣和穷人的布施,由宰相摩因罗亲自主持,将国库内积储一年的金银尽施,再由各地富商慷慨解囊,将国王的珍宝赎回归还,所谓施与众生,无量功德。第五日起有各家高僧名仕开坛宣讲,先把论题张贴在棚外,有兴趣者便可驻足聆听,如果对所讲有异议,也可当场提出辩论,是为学术之争,无伤大雅。
大约从没见过那么多人讲学,黛玉挤在人群中四顾张望,欣然满面,真合桃花之艳,水澜则颇为无奈的笑叹:“这简直比咱们民间的赶集市还热闹百倍,到处皆是高谈阔论。”
黛玉一回眼,看着他点头笑道:“正是的。一个个都是云儿那样的话袋子,左一个‘天道伦常’,右一个‘轮回因果’,听得耳朵内直嗡嗡的作响。”
正说着,忽然响起一阵洪亮的螺号声,一座金光闪闪的青象车缓缓驶来,前有数十名铠甲锃亮的骑兵开道,四周簇拥着五六名的花髻宫女或手举巨烛,或持金伞,后有一路的鼓乐旗帜,压尾的是十来名健奴挑着的一方金塔,象征着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