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昏罗帐
裴琨玉已敛下心神,再抬眸时,又成了运筹帷幄、冷静自持的裴氏二公子。
他自矮塌间起身,缓缓走向外间。
外间宽敞,有待客用的茶案,一旁摆放书架,他端坐在茶案后,道:“进来。”
小厮闻音拉开雕花木槅门,从外行进来了一个私兵。
对方进门后跪在地上行礼,待到裴琨玉点头后,才敢抬起头来,却也不敢直视裴琨玉,只低头,看着裴琨玉面前的茶桌,道:“二公子吩咐之人,我等尽寻清河府,却不曾寻到,只找到一枚玉佩。”
私兵双手合十,捧起一枚玉佩,膝行至裴琨玉身前,将玉佩放到茶桌后,又膝行退下。
坐在茶桌旁的裴琨玉只淡淡扫了一眼玉佩,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前些日子,南陈使者来求大奉公主。
大奉公主少,个个都金贵,元嘉帝也只有一个姐妹,舍不得送出去,便想从原先的宗族里面捞一个,恰有一分支早些年不受先帝所喜,被丢到东津来,剥夺爵位,只为庶民,且,这户人家有女儿,年岁当正好。
元嘉帝命他来寻这户人家,抬回去重封爵位,把女儿直接封公主送走联姻,他便领了这活儿来,但没想到,来搜查一通,却不曾找到人。
思及公务,裴琨玉眉间那点温润尽褪,眉目冷寒,独属于上位者的威压渐渐沉下来,使四周鸦雀无声,连私兵的心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
一旁跪着的私兵小心觑着主子的脸,心中忐忑极了。
他们跟了裴琨玉多年,自然能在裴琨玉那一张冷脸上分辨出他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主子重规,甚少上刑,就算不满意也不会责罚他们,但是他们将受不得重用。
如他们这般人,不得重用,就一辈子都出不了头。
私兵一咬牙,豁出胆子,蹦出来一句与此事无关的话来:“属下前些日子在清河府内搜查时,虽不曾寻到那户人家,却恰好遇见了庄大人之女,此时便藏匿在清河府内。”
裴琨玉听见“庄大人之女”时,有一瞬的怔愣。
庄大人之女,庄寻梦,同时也是李霆云那私奔的未婚妻。
见裴琨玉眉眼松动,私兵心中一喜,赶忙继续道:“庄大人之女便住在漕运港口处,与那情郎一道。”
私兵想,传闻李家小侯爷与二公子交情颇深,这消息送出来,在主子眼中应当也值些分量。
但私兵并不知晓,他说出“庄大人之女”这件事时,裴琨玉脑子里想到的并非是李霆云,而是暴雨下湿漉漉的眼。
胸口处似乎又鼓动起了酸涩的洪流,瞬间席卷了裴琨玉的心头,他竟有片刻的失态,让那私兵都窥探出来、以为自己说到了妙处,连忙鼓足了勇气,继续说私奔的事情。
裴琨玉定了定神,道:“够了,下去。”
私兵仓惶退下。
裴琨玉坐在茶案边许久,终于唤来了门外小厮。
“去向李府送拜帖。”裴琨玉坐在茶案旁,眉目平淡道:“今晚我要拜访。”
纠缠了他多日的梦,今日便了结于此。
他送她一场自由,以解心魔。
——
裴琨玉的拜帖自裴府送往李府时,正是午后未时。
那时,李霆云丢下一句“今夜我来寻你”后,便从后宅里恋恋不舍的离开,留给了孟韶欢些许时间来学规矩。
孟韶欢出身低,在白府那样的人家,最多只是被好生养着,不缺衣少食,却不知道后宅女子伺候男人的规矩,在侯府,姨娘伺候主子讲究多了,特别是在床榻上。
李霆云爱玩儿,那些姨娘就得学够东西。
得知孟韶欢今夜要侍奉李霆云,这些时日贴身伺候孟韶欢的丫鬟们都暗暗激动,管家嬷嬷还特意来走过一遭,笑吟吟的给了孟韶欢个小本子,明里暗里的提点她:“孟姑娘是个有福气的,老身先贺您。”
孟韶欢沉默接下,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