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
而当他落座后,亨利六世发现他似乎一改囚禁时的漠然,反而精神奕奕,仿若正身在他英格兰的御座上统治一般,他不得不以更加高昂的声音找回自己的气势:“罪人。”他对理查一世说,“你背弃了对我的承诺,你和我的敌人结盟。”
“我只对你的父亲发誓,恕我直言,即便身为腓特烈皇帝的长子,你也未必能继承他的一切荣耀和威名。”
“那洗劫塞浦路斯、劫持科穆宁(1)的皇室成员呢?他们是奥地利公爵的亲属,作为奥地利公爵的封君,我理当为他伸张正义。”
“他们是异端。”理查一世说,“我不明白对异端重拳出击什么时候也成了罪过。”
“所以这是你和异教徒合谋谋杀蒙特菲拉的康拉德(2)的原因?他死在家中,而你的外甥立刻和他的遗孀结婚。”
“我想您并不清楚康拉德的遗言,他在临终前申明我与他的死无关,并要求伊莎贝拉(3)在我到来之前不能打开提尔的城门,看在他临终悔过的份上,我也不打算再追究他私自联络萨拉丁出卖十字军军情的行为,至于亨利(4),他同伊莎贝拉两情相悦,他们的婚姻完全发自自愿。”
“你如此不遗余力地诬陷康拉德,而你自己千真万确地出卖了基督徒,拒绝进攻耶路撒冷而与萨拉丁缔结和约,你对此也要狡辩吗?”
“我在阿尔苏夫和雅法杀死的异教徒比你们见过的还多!”理查一世轻蔑道,这个时候,他才终于开始了他的表演,他站起身,面向大半个德意志的诸侯,慷慨激昂地演讲道,“为了对抗萨拉丁,我反抗我的父亲,远离我的国土,耗尽资财在东方作战,以至于落得身陷囹圄的现场,但即便早知我今日的处境,四年前我仍会义无反顾地出征,盖因收复圣地是每一个基督徒的夙愿,正如你们的皇帝,伟大的腓特烈一世一般。”
“他率领数万人的军队穿越小亚细亚,却在渡河时意外身亡,身为他的十字军战友,我践行了他的遗志,我是唯一一个与萨拉丁交战的基督教国王。德意志人,你们见过你们皇帝的遗骨吗?你们还记得你们忠诚的誓言吗?我告诉你们,我见过,我亲自将他埋葬在耶路撒冷......”
“我父亲的墓地在哪里?”亨利六世终于忍不住起身,他两眼发直地盯着理查一世,而理查一世却在这个时候重新坐了下来,“我没有必要告诉你。”他说,“我想你不会相信一个谋杀犯与异端同情者的话。”
亨利六世面色铁青,而在场的德意志诸侯们已经炸开了锅,毕竟亨利六世的地位和权力很大程度上来源于他的父亲腓特烈一世,而理查一世则以十字军战友的身份将他和腓特烈一世也绑定在一起,短暂的喧嚣后,布拉班特公爵率先起身:“或许我们不应听信流言。”他看向在场的法兰克使臣,“传言很可能出自骗子的唇舌。”
“你们面前就是一个欺世盗名的骗子!”法兰克使臣道,而他的言论显然不足以动摇法庭的倾向,现在他们只等亨利六世做何反应。“您很会辩论,国王。”良久以后,亨利六世才道,他站起身,来到理查一世面前,同他互致和平之吻,“希望你在德意志做客期间能够感到宾至如归。”
“我一直很感谢您和奥地利公爵的款待。”理查一世柔声说,但亨利六世注意到他的囚徒已经一改此前的面貌,他本能觉察到了一丝危险,“而出于基督教国王之间的友谊,我也会帮助您解决眼前的困境,让您和我的亲属能够实现和平的,不过,您可能需要先留意一下英格兰方面的动静------说不定,现在的英格兰国王已经不是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