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物
坐在剑尾的他,她觉得他这一番解释真的毫无道理可言。
各大宗门不都有会教习说文解字的课程吗?心头大患的“患”和祸患的“患”不一样吧!
但玉蝉衣并未与他争辩太多,她不是个喜欢逞口舌之快的人,再者,说文解字的课本她看得也没剑谱多,真和他辩起来不具备任何优势,辩这个毫无意义。离仙湖越来越近,看到环绕着白色湖泊剑起来的客栈,玉蝉衣忍不住在想别的事。
往仙湖去这一路去,仙湖周围住的都是承剑门、太微宗、星罗宫这种大宗门,玉蝉衣心里隐约想着,要不要顺道去仙湖周围逛上一逛,也好打听打听承剑门那边的消息。能够留在蓬莱,留到最后的承剑门弟子基本都是内门弟子,假如陆闻枢在当上正道魁首后高高在上,也免不了和这些内门弟子接触,他们那一定有陆闻枢的消息。不过,玉蝉衣还没有想好怎么打听。
也许该问一问师父平日里都是怎么打探消息的了,在打听消息这一道上,涂山玄叶比她娴熟太多。她心思回到微生溟说的事上,又问:“既然如此难杀,为何要交给我们来杀?”
微生溟一时没有答话,玉蝉衣还以为他睡着了,一回头,却见他神色难得认真地看着她,眼里精光乍现。“当你那晚提着苦心草站在我面前时,我就感受到了你身上的杀气一-一从未在其他任何人身上感受到的杀气,很直白,很锐利。“微生溟勾着唇角,“后来,我看了你很久,也观察了你很久。毒草你养,凶剑你要,你还要以身试毒确认它的毒性足够,不尽宗那么多医书你只对毒草感兴趣,剑招里你练杀人技练得最多,叫你痛入骨髓的丹药说吞就吞,你无日无休地练剑,对自己很是狠心。你一直孜孜不倦地寻找着能够让你痛快杀死你想杀的猎物的法子。”“从那一夜起我就在猜,你身上杀意这么直白锐利,日后到底是能杀得痛快,还是到最后一刻却忽然仁慈起来,连妖物也要同情。”
“可看到你养出来的剑意,我心里的答案已经无比明晰。”
微生溟肯定道:“小师妹,你有你想杀的猎物一一强大的、会令人感到恐惧的猎物,你执念深重,不杀了它,内心无法平静。为能杀它,你将自己炼成了杀器,剑刃不痛快饮够了它的血,是不会停下来的。”
玉蝉衣脸色变了变,牙关无意中也绷紧了。这阵子总是见他嘻嘻哈哈懒懒散散的模样,竞叫她有些忘记了刚见到他时,被他屡次试探她的破绽、半是戳穿半不戳穿带来的那种脊骨发凉的感觉。
而这一刻,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脊骨发凉的程度,比之前更甚。
这一次,他甚至不再问上一句“对不对”,从头到尾,语气都很肯定。
更要命的是,这一次,他全都说中了。
他离她很远,但无形中却仿佛被他用剑抵住,这种好似是被胁迫住的感觉,叫玉蝉衣很有种想把足下长剑收回来架到浅笑吟吟的他脖子上的冲动。
玉蝉衣冷冷看着他,勉力叫自己面色平静:“为祸一方就是妖物,妖物不值得同情。”
微生溟眼睛弯下的弧度更甚,露出了玉蝉衣在他脸上见到过的最是开心的表情,一双桃花眼笑得格外醉人,他点头应道:“为祸一方的是妖物,尚未作乱却终将为祸一方的也是妖物。妖物就是妖物,妖物不值得同情,尽早斩杀之,才是最好的。”
玉蝉衣觉得有哪里不对,却无从反驳。
“我不会问你想杀的猎物是什么。“微生溟道,“我说了,我暗暗看着你,观察你,已经很久了。我们之间说话很少,但或许,我比你想的还要更了解你一些。”“一个能对本领远远低于自己的对手都分外敬重,能对手下败将善语相告,取之不正不物就不要的小师妹,能让她起这么重的杀心的,一定是彻头彻尾的妖物,死不足惜。”
微生溟声音轻了轻:“你的猎物,一定也不好杀吧?”一直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