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百年
约枝堂将春山转了转,自我打趣道:“都说春山认主,可它在我手里倒还听话,不然我可提不动它。”
众人神色各异,不觉得好笑。
约枝堂毫无窘迫之色,捏住礼晃的衣角,央求道:“阿晃,方才那一招我还没学会,你再教教我吧。”
礼晃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屈指勾了一缕风,变作一个线条小人,小人手握一剑,被他一点,有模有样地挥舞起来。
约枝堂又惊又奇,丛不芜看着小人飘上她的肩。
礼晃:“去吧。”
他言下之意,是要这小人教她?
约枝堂微怔,只一瞬间,便抬起脸笑意盈盈,乖巧道:“那我去了。”
“哎呀——”明有河鬼魅般地冒出来,在丛不芜身边柱子似的站定,明知故问道:“凡人这个年岁习剑,是不是有些晚了?”
礼晃轻乜向他:“得一技傍身,何分早晚。”
苏涉水入门时没少挨礼晃的打,在他面前宛如老鼠见了猫,他满心不忿,扯扯闵宁泫的衣襟,挤着眼睛不断示意。
闵宁泫当即义愤填膺,指了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师娘,我们去那儿。”
待丛不芜领走一群小鬼头,明有河双臂交叠在胸前,明褒暗贬道:“灵山真是生情种。”
礼晃一动不动,目光不知落在何处。
可他竟然破天荒地回应了明有河。
可惜风吹话落,晃到了明有河的眼,没听清礼晃说的是“嗯”,还是“哼”。
厚颜无耻。
到底有许多年的交情,明有河仔细分辨着他的神色,诚心求问:“百年前,你执迷不悟要娶一个妖修,百年后,你又移情别恋要娶一个凡人。上次定了假的八字,这次……你要用什么办法堵住悠悠众口?”
礼晃冷瞥过来:“办法?”
明有河点头,作洗耳恭听状。
礼晃噙出一点极浅的笑意,狭长的眸中尽是轻蔑:“是什么让你认为,百年之后的我,还需如此迂回?”
他直言不讳,出乎明有河的意料。
礼晃再没看他,转身离去,话音却又被风吹到明有河耳边。
“我欲成之事,灵山上下,不会有人质疑。”
真是……狂妄至极。
明有河心事重重,坐在坛边丢石子。
丛不芜与周迎送比完剑,又有有的放矢地指导一二,招呼明有河,准备打道回府。
霉事并蒂开,出坛时,他们又与约枝堂打了照面。
叽叽喳喳的弟子顿时鸦默雀静。
“丛姑娘,真巧。”
丛不芜面无表情:“真巧。”
苏涉水跟在明有河身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约枝堂的目光准确地向他锁定,眼里划过一道精光,说道,“阿晃说你很爱种树。”
哪壶不开提哪壶。
苏涉水断定她是想找茬。
约枝堂果然转头:“阿晃,我还没见过遇土即枯的树呢,真想去傲来峰开开眼界。”
苏涉水在心里冷笑连连:看看看,什么都想看,将灵山搬回你家去吧!
他以为自己要被约枝堂缠上了,与其被礼晃点名,不如毛遂自荐,正要开口说带她去傲来峰,约枝堂却骤然掉转视线。
她指着丛不芜:“让丛姑娘带我去吧。”
灵山仙童不计其数,何须丛不芜引路?
约枝堂此话,简直欺人太甚。
明有河当即就要冲过去,丛不芜却轻轻摇了摇头。
将大小宗规背得滚瓜烂熟的周迎送上前一步,道:“约姑娘,恐怕于理不合。”
来接约枝堂的仙童听了,趾高气扬地振振有词:“有何不可?约姑娘乃灵山贵客,接待她是灵山主母之责。”
约枝堂身边的人无一不是项运阖亲手调教,周迎送无意与其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