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二 葬礼
红字营营盘以北的一处山上,红字营全军列队站好,所有军士们皆如战时一般身着棉甲,只是头上戴的并不是头盔,而是绑上了纯白色的头带。
吕涣真亦是如此。她身穿明朝军官制式铁札甲,额头上绑着白色头带,手中的白缨枪,在今日又多了一层含义——悼念死去的红字营战友们。
此处是吕涣真特地选来作为阵亡将士的墓地的,按照明朝人的观念来看,这里位于山地南坡,坐北朝南,风水极好。本来这些吕涣真想要为这些将士们立个英烈祠供奉起来的,可是援辽在即,事务繁多,只能先立碑安葬了。
在静静肃立着的队列前方,几个军士将装着烈士遗骨的坛子放入提前挖好的深坑中,虽着一层层黄土盖在坛子上,这些一个月前还与战友们说说笑笑的年轻姑娘们,已化作骨灰永埋地下。
不同于民间葬礼的吹吹打打,红字营军中的这场葬礼是肃静而沉默的,其中偶尔能听到一些军士的啜泣声。红字营是这些孤苦女子们的家,阵亡的将士中,不乏有他们的亲密战友。
张凤仪的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留下,沾湿了衣襟,可她仍然倔强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这次作战伤亡最重的就是她带领的原甲队,尽管她家仇得报,却也失去了许多至亲战友。
终于,一座小小的坟茔堆了起来,军士们将提前刻好的石碑立在坟茔前,那石碑的正面刻着:石柱宣抚司红字营英烈冢。背面刻着的,是所有阵亡将士的姓名。
安葬的步骤已经完成了。只见吕涣真站到队伍右侧,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高声发令道:
“红字营鸟铳手,装药!”
红字营所有鸟铳手们分三排站立,分别装好火药,但是不装铅子。
“第一排,举铳!”
“放!”
鸟铳齐射的声音代替了军中嚎啕的哭声,在活着的将士们听来,这震耳欲聋的铳响比哭声更加悲痛,更加震撼人心。
“第二排,举铳!”
“放!”
两排鸟铳放完以后,整个半山腰笼罩在硝烟里。
“第三排,举铳!”
“放!”
三铳放完,已经有人哭出了声,这是与死去战友的最后道别。
沈玉奴同样心情悲痛,但是更多的是震撼。她原本是军户的妻子,剿匪死人的事情自然是见过。在沈玉奴原本生活的屯堡里,若是有军户战死的,屯堡长官直接叫草席一裹,挖坑埋了了事,根本不可能有什么葬礼的。若是有能发一二两银子做棺材本的,那就是不得了的善举了。
可是这红字营的吕小娘子不一样,姐妹们战死了,能得到如此体面的葬礼,还能立碑纪念,这足以安抚死者的亡灵。沈玉奴毫不怀疑,如果这些死去的姐妹们有家室,吕涣真一定会不吝啬发大量银钱来抚恤的。
“姐妹们。”三铳结束,吕涣真占到队伍跟前,哽咽地说道,“我们用两碗酒,送战死的姐妹们最后一程。”
说着,吕涣真在一旁军士拿着的酒坛中,舀起一碗酒来。
“第一碗,是我吕涣真自己,恭送各位姐妹的英灵上路!”
“第二碗,我吕涣真代表红字营全体活着的将士,恭送各位姐妹上路。”
说到这里,吕涣真已经有些泣不成声了,她赶紧调整好情绪,就要宣布葬礼结束。
“慢着!还有第三碗酒!”
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红字营军士们纷纷回头顺着声音看过去,来人是个穿着银甲的少年将军,竟是大圃寨管队马祥麟!
马祥麟的身后跟着几个军士,他们与红字营其他军士们一样,都是身披铠甲,头缠白色头带。这些军士们跟在马祥麟后面,手里搬着一坛酒,和一个两掌大的酒碗。
马祥麟一行人径直穿过肃立着的红字营队列,军士们纷纷主动为马祥麟让出一条道来。马祥麟走到队伍最前方,与吕涣真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