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二三个崽2
我屋里还是两间烂瓦房呢,又是栽苞谷又是栽红苕,像我一天到晚没得事做一样!我们老汉呢,天天不落屋,有几个钱不是在这里坐茶馆就是在那里打天牌,不然就走政府去闹,说我们不好,在人家政府门口睡着不走,劝也劝了,吓也吓了,晓得啷个是恁样个人!”
黎书慧:“啷个人,你老汉噻。”
他的牢骚发完了,仰头长叹一声,无可奈何至极,看向黎书慧:“啷个整嘛?我真的不晓得啷个整啊,摊上这种人!”
黎书慧不置可否,他受尽苦难的母亲已经走了,再如何纠缠,一家人做的孽都洗不干净,封二罪有应得,几个儿子儿媳也不是善茬,啷个整,啷个整都是该得的。
她看不清的眼睛浑浊的瞧他,他的手在两条不一样胖瘦的膝盖上沉重的拍打几下,似笑一声:“我都真的服了他们,不怕你笑,我真的服!”
他抬起头来,却是一张尤恨带怨的脸,他虽乖张,骨子里还是最像他心软柔弱的母亲:“我都不晓得我这辈子遇到的是些啷个鬼神,就为那几间烂房子,恁多年了!几弟兄吵了大半辈子!老大说他没得钱,封进说妈老汉把钱给我了,个都不认,我硬是!”
他那颗清明的左眼难过的像马上就要流出眼泪来,他那浑浊的雾白的右眼却无动于衷,他遮在裤子里的结实强壮的左腿紧绷的抵抗着,可他尖细的枯枝一样的右腿却晃晃荡荡的靠着身体不安的颤抖。这令黎书慧想起了他的母亲,她不由怜悯道:“现在啷个整嘛,是个啷个意思嘛?拿钱给老二老二养吗?他又像上回那样把钱收了把人赶出来呢。”
“所以要签字画押噻。”封侑一拍纸笔,像斗地主一把烂牌终于来了两张鬼:“所以喊人们来帮我做个证噻!个人写份证明,喊村上邻里一哈都签字,喊政府签字,以后就板上钉钉由他封进管了,不关我们的事了,我也不来惦记你的丧葬你的社保,我也不来问你吃饭没有冷不冷热不热,一哈都由他负责。”
“这真是——”黎书慧嗤笑一声:“养儿不防老,养来整啷个。”
“嘿,这个你就不晓得了噻,所以为啷个老大恁想钱的人他宁愿不要这个钱他也不来过问不来争取呢,二娘,我们那屋人,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
封老幺在张家待好半天,又东拉西扯把母亲生前许多旧事摆了一遍,终于磨光了耐性和脸面,抛一句隔两天再来,扬长而去。
到下午三点多朱慧芬母女还没来,黎书慧也懒得等了,她在秧田同忠传罗昭全两个闷葫芦摆了一阵,回来背背篓准备上坡办猪草去。正出门,封济又拿着纸笔从母猪圈后面过来了,把她吓一跳,听到脚步声还道是潘天发,不料他突然窜了出来,她惊吓一声,停下来退到坝子招呼他:“走哪里去来?我以为是潘天发呢,秧子栽完没有。”
“就走这里来,二娘要出门吗。”这人出现在地坝的表情可全然不是老幺封侑那样愉快和气愤,而是像一条隐忍多时的大狗,又像一根被压弯了枝头的树,他朝坝子张望寻找几眼,拿出口袋里已经压扁的返潮的烟递给她,寒暄道:“点烟。”
“点烟嘛。”黎书慧竟有种被捉赃在场的窘迫和惊慌,大家都晓得她黎书慧与封侑的情分,从前与他母亲还算交好,封侑总由她背到上面玩耍,再又他后来出事身体不完全,几个兄弟里总是偏向封侑些,幸好封侑坐过的板凳已经端进去了。她把烟接过来拿在手里,面上笑道:“有啷个事嘛?在栽秧子没有?”
“在栽,将开始。”他也不拐弯抹角,张口就开门见山:“我来找你们签个字,麻烦哈儿你们,政府喊要出个证明,以后老汉归封进负责,要喊知会哈人们,喊你们帮忙签个字。”
黎书慧虚着眼睛看他递来的纸笔,十分为难道:“喊我们签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