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离?
清冷酒香肆虐,渐渐萦斥在整个屋子,齐默耸了耸鼻子,乍然惊醒。
糟了,她还在蒸蛤蜊……
齐默急匆匆起身就要冲向厨房,却忽然愣住。
眼前老旧斑驳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串串芦苇高粱做成的装饰品,而她身后是一架几乎占据大半个屋子的三进千工拔步床,围廊漆金,雕鸾凤和鸣、花鸟四季、鱼跃龙门……床畔不远是一扇纸糊的木制窗户,此时缀着一条薄纱,遮掩日光。
咦?这不是她家!她怎么会……齐默脚步微退,站定在那一方铜镜前。
镜中是一件藕粉立领斜襟大袖衫,浅浅的百迭裙在衫下摇摆,而她的脸……齐默神情微窒,有大片记忆闯进脑中。
原主也叫齐默,是江宁县齐家千金,因着幼时的一场恩情,她爹就真的将她嫁给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男人。
她哭过闹过仍是拗不过,反倒她爹苦口婆心地劝道:“周家虽然落魄了,可周家小儿,我瞧过,是个好的,家财没了不要紧,爹给你的嫁妆足够你们将日子过好。”
可成亲后,她非但没有好好过日子,还成日拈花惹草,不是在这家酒楼听曲儿看戏,就是在那个瓦舍勾栏撒钱,再不济还能参加书生们准备的文会宴,大手一挥承包所有的点心茶水。
更甚者,她还妄图撺掇书生同她私奔,结果书生跑了,她意外身亡,再次醒来就是她了。
……
齐默深吸一口气,只觉得如鲠在喉。
她也就是在做菜的时候一不小心打了个盹,怎么就能一觉醒来就换了一方天地和模样呢?这可叫她如何自处?
这真的不是一个梦?
齐默缓缓松开掐着自己胳膊的手,有些颓然,算了,既来之则……罢,她再次望向铜镜,将散乱的发彻底打散,重新梳了个髻,别上一支钗子。
还是先瞧一瞧如今的现况,再做打算吧。
齐默拍了拍脸颊,端起架势推开门……门外是一方宽阔的小院,院内整齐的划分出区域,养着鸡鸭,种着小菜,不远处的墙角外还栽着一棵花树。
此时正是天气温煦时,花枝垂过墙面,映成一大片景。
“你醒了?锅里还有粥。”嗯?齐默循着声音望去,只瞧男人赤膊弯腰正在磨着一把长刀,他面容清矍,身姿挺拔,抬眸那一瞬间,似被豺狼虎豹紧盯,令人忍不住在心底打颤,可只一瞬,他便又垂首继续打磨刀锋。
这就是原主被迫嫁的人儿?瞧着有点反差极大啊,真的只是一个落魄富绅家的遗留子?
她不确定,不过念在他长在她心意上,她愿意同他试一试。
齐默辨别了一下房屋分布,走进东屋,就瞧见了那口大锅,锅下还温着火,锅内是一方竹屉,屉上放着一碗清粥、一个鸡蛋,还有一碟毫无油水可言的素菜。
齐默默不作声地将东西放在一旁的木桌上,又面无表情地剥了鸡蛋,喝了粥,然后将碗碟一同放进一旁的木盆中,抱了出来。
“这要在哪洗?”
她料想过家底不丰,却不曾想竟是如此地步,而瞧男人手艺,也粗糙至极,清澄的米汤中只飘着几粒米,鸡蛋倒是不缺,可那菜却是半点卖相也无,而院中还是黄土地,如今还好,待大雨倾盆,大雪飞扬,只怕要泥泞深陷,左一脚右一脚。
“我来。”男人起身将长刀放进墙角一畔的竹篓中,顺手接过木盆走回井边。
“你一会儿做什么?家中还有多少银钱?可能……”
“齐默,你若真不想同我继续过下去,我们今日便去衙署和离,你放心,我会与岳父说明此事是我之因,断不会让你为难。”男人刷碗的手一顿,水流清脆,忽落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