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东王手札(三)(6)
这时一高大身形出现在尘土,高声呼喝:土中留人,土中留人,别埋了。
我们都停下来,烟尘沙霾中,三个黄沙土人,还有埋在地下的土脑袋都扭过灰尘满面的土脸看向来人,原来是一身官服的鉴真施轻功飞来,在烟尘中咳嗽了好一会儿,大叫着:“别埋了,圣上千秋日,大赦天下,连带便宜冻肉了,师傅方才请下的旨意,抽不出身来,让我赶紧过来传话。”
鉴真是老好人,个头又高,轻易推开龙胆和穷奇,骂道:“你们两个混蛋玩意,把冻肉怎么办?”
他双膝跪在我脑袋面前,抬起我的脸抹着我脸上的尘土,担心地问:“冻肉,你可还活着吗?”
鉴真重手重脚的,我那双眼被他按得痛红,眼泪在土脸上洗了几白道子,像只花皮倭瓜。
他见我流泪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瞪着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我身边。
束何见没啥指望了,悻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来抖了抖混身的黄土,悠悠地踱着步子往亦庄的方向走去了。
穷奇和龙胆一下子扔了铁锹,也混身松懈下来,以我为圆心坐在地上,四人相视哈哈大笑。
我睁着泪眼愣愣地看着这帮子人,对呀!几日前辛追还在唠叨皇帝的千秋日就要到了。
难怪他们填土填得这么慢,原来是算准了皇帝的千秋节大赦。
感谢那素未蒙面的差点被我杀掉的皇帝啊!我又检回条命了,可是命运
却不肯放过我,严格来说,是这些亲亲伙伴们不放过我。
穷奇装模作样地说:哥几个累了一天,难得鉴真回来述职了,不如聚在一起,玩一会儿蹴鞠吧。
穷奇认真地指了指我的脑门:冻肉的脑门作球门正合适啊。
众人非常没有义气地欢快附议着,连龙胆也板着脸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我的脸上满是蹴鞠印和脚板印。这帮子人称休息时又围着我看笑话:东王,这回老实了?
我努力从尘土中仰着我的猪头大花脸,对我的亲亲伙伴们眯着我的熊猫眼:“有本事你们就踢死我吧,等着东王回魂怎么收拾你们。”
这时,辛追的声音传来:“都堆在这里看什么西洋镜,还不快去操练!”
众伙伴哄笑着作家兽散,却并不为我松土,我大叫着他们回来放我出去。
辛追却飞起一脚,一抔土不偏不斜地飞过来,堵住了我的嘴。
他鄙夷地对我俯视说:“你不是自诩要当鸿鹄,作东王吗?自古多少英雄好汉的下场也不过就是一杯黄土。如今便赏了你,且好生细想想吧。”
等穷奇把我挖出来时,已是二天后,我的罪行降为“挑衅滋事罪”,只被罚了三十鞭拔麟鞭,执行者又是穷奇,实际情况又缩水到二十鞭不到。
穷奇扶着我回屋时,蜉蝣早早就拿着金创药和一盘子黑面膜等在屋里,红着眼睛过来:“冻肉,你可好了吧。”
一点也不好,肚子饿得眼
冒金星不说,心里可到底意难平,蜉蝣一边帮我上药,一边絮絮地说着安慰话,我昏昏沉沉之际什么也听不真切,只觉眼前是一长长的白色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大门,走廊的尽头忽然出现了无数穿着白袍少年顶着没有五官的脑袋,他们紧握手中的银刀,刀上滴着鲜血,染红了他们白嫩的赤足。
他们的脸上忽然长出嘴来,开口对我喊着:费列什涅。
这个困饶了我一生的幻觉就此产生。
眼前的蜉蝣也变成了没有五官的白袍少年,手中的药棉变成了滴血的尖刀。我猛地睁开眼睛,推开蜉蝣,双手重重地砸在木桌上,将木桌砸个稀烂,我对着蜉蝣狰狞着脸,不停地狂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