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轻拭红妆
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概是是劫后余生的疲乏,也是对终结惊险所抱的一丝庆幸。
严淮屹脑海中绷着的那根弦在这一刻有了丝松动的迹象,像是刚从那场变动中回过神,垂眸回望她,才勒紧缰绳停了马。
马儿在原地哼着鼻子打转,江易秋四下打量着,发现这儿四面皆是高耸的参天古树,附近恰好有些郁郁葱葱的灌木,地面还有不少落叶杂草,导致这儿连条明显的道路都见不着。
“把马栓了,咱们去那儿吧。”
江易秋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个小土坡,那土坡中有棵粗壮的圆柏破土而出,看来很适合靠着稍稍休憩一番。
的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夜中,却清晰地传入严淮屹的耳中。
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拿过缰绳,将马匹牵到一旁的树下,打了个结,确保它们不会乱跑。动作之间,眼神不时扫过四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一切异动。
然后,他又转身走向江易秋,伸手轻轻地挽起她的臂弯,助她从马背上稳稳落地。
江易秋的腿有些发软,险些栽倒在地,幸亏侍卫反应迅捷,一把扶稳了她。
在土坡旁,严淮屹为她找了个相对平坦的位置,轻轻拍去上面的落叶和枯枝。他俯下身,铺开自己的外衫,露出干净的部分,示意她坐下,然后起身进了林中更深处。
她转动着目光,愣了会儿才就着他的衣裳坐下。
再转头,便不见了严淮屹的身影,周围寂静无声,偶有夜莺鸣叫,惹得她心慌。
不知究竟是什么人要取她的性命?
想她方才拿弓箭对着刺客的头颅,那人也断断不肯透露半个字,多半是死士。
眼下突然遇到刺杀,虽说大难不死,但却死了马夫、丢了所有物件行李,只剩下一匹马。
伸手掏出袖中物件,一方素净手帕、一盒精致的胭脂,还有几两碎银,另外怀中还有几张银票。
数了数,这些数目大概能撑过一段日子,再加上头上的两支玉簪,或许还够雇一辆板车,再往北行一段路。
她已和舒儿相约在荣州最北的黄龙门相会。
耳边响起枝叶断裂的声响,严淮屹手捧了堆木柴在她身旁蹲下,然后从怀中拿出火折子,用枯叶点了火。
火苗跃动,眼前的漆黑被打碎,江易秋的身子立刻感到一丝暖意。
她的正前方,严淮屹的面容刚毅英俊,宛若山间的石峰,火光映照在他的脸庞上,将他的轮廓勾勒出一层明亮,浓眉轻蹙,双颊微微泛起绯红。
江易秋清了清嗓子,夜风轻轻掠过,带起了她衣摆的轻曳。夜里安静,她的声音在严淮屹的心中引起了涟漪:
“你身上…还剩多少银两?”
严淮屹放下了手中正在拨弄的木柴,动作似乎异常沉重。
低头,将全身摸索了个遍,最终从衣袋里掏出两块碎银和几枚铜板,它们在微弱的火光下显得有些孤独。
她知道严淮屹匆忙追来,离开公主府时什么都没带。
即使是这少得可怜的银两也是途中的救急,她只叹了口气:
“哎,那马车定是被他们劫走,不能再回头去追了,现在只有我身上还带着些银票。我都想好了,今夜咱们就在这里将就一下,明天一早赶路,就算没法入城,至少也得寻个人家讨点吃食,待到了城里就用这些银票去雇辆车来…”
她低头凝视火苗,嘴里嘟嘟囔囔地计算着费用:“雇车少说也要十两银子,你这身衣裳也该换了,一身血腥,该怎么在街上行走呀?想来一身衣裳也该要五百文…还是一千文?哎,这些事我也不熟……”
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乎只是自言自语。
本以为严淮屹会仔细听她说话,却未料到他早已不知不觉地从对面挪到了她的身侧。
突然逼近的脸庞让她瞬间噤了声,江易秋侧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