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你每次见到本大爷脸都要这么红吗？”

隔着玻璃，墙内外灯光互相折射，似真似幻。结衣瞧不清少年说这话时的神色。

但她感觉到自己耳尖上的炙热层层蔓延，连上脸颊，延伸向脖颈。有种不知名的情绪绑架了她的大脑，让她几乎无法动弹，也无法思考。

哪有人用本大爷来自称啊，好中二。

迟到的想法别别扭扭地从被绑架的脑海里挣脱出来，但结衣不敢说出口。

她又想到，他记得她。

海边的那次相遇。

原来他记得她。

少年缓缓从玻璃墙内走出来，踱步到她面前，玫瑰味愈发浓了。

近到仿佛有清凉的呼吸落在她头顶。

结衣终于清清楚楚地看明少年的面目。修眉凤眼，矜贵骄傲的容光在他深蓝灰色的眼眸里灼灼杳杳，近看，那一滴美人痣在他脸上风华更盛。

他又向前迈了一步，更近了。

扑鼻的玫瑰香几欲迷晕她，茫茫深海般幽蓝的碧波中映出结衣怔忡的表情，一双黄澄澄的杏眼瞪大，双颊红彤彤一片，傻乎乎的样子。

她又一次大脑清空，朦朦胧胧的所有感观都恍若被大雾笼遮住，令她捕捉不到任何想法。胸腔里传来震耳的怦怦跳动声，震得她手抖到连盘子都要端不稳当。

面前的人似乎被她这副表情取悦，勾起嘴角轻笑了声，“虽然……”

他顿了顿，锋利的眼神锁住她，脸上又恢复了高傲的神情，“不过Bruno似乎很喜欢你的样子，本大爷允许你下次换个口味来看它。”

换个口味？

是指蛋糕么？

允许？

是什么昭和时代的大少爷吗喂？！

等到玫瑰香味再一次消散之后，结衣才慢慢平缓呼吸，坐在店面门外供人休息的深色长椅上梳理一团糟的脑子。

她继而又懊恼起来，自己上次还说要道歉呢。

本来第一次相遇结束之后，暗暗在心底打好的腹稿在第二次偶遇时完全没有排上任何用场，而且这次依旧十分失礼地盯着对方看了半天。

梨原结衣与海边少年的第二次相遇。

她听见了少年的声音。

像清冽明澈的泉水，又如同瑰丽玫瑰一样馥雅，仔细想想却更觉海水一般幽邃。

但是又，

仿若万千词语都无法形容真正的他的声音。

结衣只觉每一次自己见到少年，都恍如大脑宕机般反应迟钝。

这次她依旧来不及说话，就见少年已经乘坐走廊尽头的电梯准备离开了，身后依旧跟着一位身形高大的少年，背影看起来与海边那天跟在少年身后的人一模一样。

他手里还捧着一只硕大的墨蓝色狗狗包，Bruno正乖巧静坐着。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带Bruno转移了阵地。

电梯门缓缓关上时，狗狗包透明的包窗内，Bruno那双黑曜石般湿润的眼睛似乎还远远遥望着结衣。

结衣简直心都要化了。

她忽而发觉，Bruno和它的主人很像呢。

身姿优雅的小狗缓步走向她时，顺滑亮润的铂金色长毛泛起淡淡光泽，一动一慢都露出矜贵的睥睨气质；和它主人站在结衣面前打量她时如出一辙的高傲。

但当它停立在结衣面前，用那双黑色眼睛静默地凝视着她时，恍若在告诉她，它什么都知道，你的担忧、你的害怕、你的焦虑……

那双湿漉漉的碳黑眼眸全都看得出来。

梨原结衣感觉脑海中那根死死被拧紧的绳子似乎轻轻柔柔地被稍稍松开，心底的小人不再唉声叹气，放松地跑跑跳跳起来。

东京。

原来比想象中要更好呢。

她怀着不再紧绷的心情，倒是连闲逛都变得有意思起来。

下午时分，天空渐渐放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