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水絮

自那日晚宴结束后，绿姬便暂留宫中，同他国贡女一起接受大虞女官的教导。人数不算众多，唯扶桑二女、屈支一女、波斯贵女一人及众仆侍，其中屈支女与绿姬最为交好。

屈支女到大虞后改姓石单取一字姝，人称屈石娘。善管弦，鼓吹署人才济济也难出其右，常为歌舞署的舞者配乐。又善驯马，其精湛的马术博得不少文人墨客青睐。坊间为此专门成立了屈石娘后援会，并频出赞美屈支女在马场上英姿飒爽的诗文。

扶桑女先于各位贡女入宫，已在大虞生活数年，资历尚老，早已粗通大虞宫廷各项制度，此次被署丞们委以带领新贡女熟悉内廷的重任。其一年长者善方响，常出入各大宫廷宴请之中为宾客奏乐；年纪纪较轻的有着一副好面容:云浓绀发，月淡修眉，体欺瑞雪之容光，脸夺奇花之艳丽，金莲步稳，束素腰轻。虽江梅之映雪，不足比其风韵。喜着时下兴起的缭绫窄袖襦衫配一条暗纹绫绮制的八破间裙，腋下系一朵花纹棕色印花绢裁成的陌腹，头戴灵蛇义髻，胸臂间随意拽着薄纱鹅黄披帛。善软舞，舞姿轻盈，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

圆脸连心眉，抛媚杏仁眼，满头栗卷，常披白纱的是波斯贵女。常常避着他人，聚会时也一言不发，又自视甚高，清冷到不近人情，如此一来也没人敢再接近她，白白错付一腔热情。

绿姬善健舞，是大漠同龄舞者中的佼佼，精通数类西域舞蹈，其中尤擅弯刀，常在女神节祭祀时向公众献舞。有幸观挤进内场观看的人都称赞她是潘狄亚女神再临。绿姬很高兴会有人喜欢自己的舞蹈，于是每日更加勤勉的练习，唯恐辜负观众的期待，以致今日面对各国个顶个的高手，虽做不到事事出类拔萃，倒也不至于出糗失仪。

西域崇尚力量，在此影响下，各部族歌舞的创作也偏好此类，相较之下大虞歌舞更为柔和。但随着近些年来胡汉商会往来密切，大虞歌舞中也多了许多西域的风格。譬如深受大虞百姓喜爱的胡旋舞——男女皆轻盈、敏捷、灵动、奔放。旋转如风，纵横腾塔，衣袂飘飘，彷若应风飞舞的柳絮。心应弦，手应鼓，一步一旋，一步一跃。常以胡乐伴奏，鼓点紧密，节奏丰富，鲜明活泼。相传曾经盛宠不衰的徐淑仪就是靠着这手胡旋舞博得圣心，从教坊里一位名不见经传的舞女一跃成为后宫新贵，一时间风光无两。但后来架不住年老色衰，帝王之爱再难维持。万幸身侧有女儿相伴，闲暇之余与张皇后、明妃等交好妃嫔一同玩玩叶子戏，日子倒也算不得孤寂难熬。

绿姬因为勤勉好学、谦逊有礼，刚来大虞便初露头角。有幸得歌舞署丞以及舞仪令二人赏识，争相引荐给徐淑仪。徐氏听完二人溢于言表的赞美之词，不免对此人多加好奇，但一直未寻得机会相见，又苦于时节不养人，方息了见面之心。但常有宫女提及与此人，一来二去也便上了心。

徐淑仪所在的水絮宫因院中碧水春柳而得名。每逢春天，水絮院如下雪般，眼能所及之处俱是漫天飞舞的雪白柳絮。是宫中盛景之一，最适合踏春赏景，常有嫔妃打着看望徐淑仪的幌子一睹春日雪景。徐淑仪不胜其烦，寻了个偏 僻的小院躲着去了——躲躲扰人的莺莺燕燕，顺便躲躲漫天飞絮。

如今已错过那个时节——新柳才出鹅黄叶，扫得水面涟漪层层不止，当真是一幅春日融融景！水絮宫重回安宁日子没多久，生性爱热闹的长乐便嚷嚷着&34;不趁着这时候办裙幄宴简直浪费春光&34;之类的云云。拗不过亲亲女儿，索性邀请张皇后和明妃以及掖庭交好女官一聚。又想起绿姬来，急忙差了女使前去太常寺请贡女们参宴。

徐淑仪将宴会设于观景绝佳的湖心闻莺亭中——此地阳光正好，又常伴轻风，最适合午后躲懒偷闲。张皇后带了些御厨做的填装不同花馅的香甜点心，又取了去年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