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一早到公司，整个办公室空无一人，我居然是最早到的。本来部门经理每天都是最早到，但今天他去办签证，人不来公司。

煮一杯咖啡，抿了几口，打开电脑，依旧是今日无事。快年底了，没事也正常。据说年底很多公司想有所动作的人都蛰伏着，等拿完年终奖金就跳槽。不过如今的经济形势下，跳槽还是有些不明智。公司有个被架空的高管跳到了一家私企，一开始说的花好稻好，给股份给权力。几个月下来业绩不好，马上许过的诺就不兑现了，还可能会被开掉。他也很努力了，甚至向我打听过一个项目的内情。出于礼貌，我推辞说那个项目不归我管。自此后再无联系。

给大学同学明发了个问候消息，他回了

“本是后山人，偶做堂前客。

醉舞经阁半卷书，坐井说天阔。

大志戏功名，海斗量祸福。

论到囊中羞涩时，怒指乾坤错。

欲游山河十万里，伴我共蹉跎。

酒杯空、灯花落、夜无眠、独高歌。

阅遍人间无数，知己有几人。”

这不是古人的词，是今人写的，水平一般，但很符合明的近况。想当初他职场被重用，何尝不是睥睨一切？但被人阴了一把，从高处跌落，至今无出头之日。昔日受他恩惠的同事朋友，无一援手。甚至当他去应聘时，避之不及。

我回他一首自嘲的打油诗

“胸中曾藏十万兵，

漠北南疆任我行。

归来沏茶面壁坐，

笑谈生平莽撞行。”

谁年轻时候不是血气方刚以为世界是我们的？但在社会上碰碰撞撞，磨圆了棱角的随波逐流，头皮硬骄骄的还是四处碰壁。

去年我去他那边，一起喝酒，知道他还是对当初那桩事心里不服，认为不公平。可木已成舟，再难翻案。更何况他也不是完全没错，只不过是“为什么盯着我不看看其他人”而已。

明年我准备再去他那里一次，不过不是飞机，而是骑单车。上千公里的路，算是磨练自己，也点他一下，看他能不能领悟了。

明坐在的城市，只有春夏秋，没有冬季，消费水平低，很适合生活。如果以后退休了，去他那里买个房养老也是不错的。我曾经多次梦到我在一条两边是椰子树的沿海路上游荡，也许这意味着什么。

明又发来一段

“浮名浮利，虚苦劳神。

几时归去，做一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

我回他

“在世一忙人，上有老，下有小，待哺嗷嗷。

心中慕闲人，琴一张，酒一壶，无关温饱。”

宽慰了他几句，谈话开始向俗世偏斜。他有些闲钱，想买点股票，问我有啥推荐。现在这时候，也不是入场的时机呀。我劝他再观望一阵，不用急，过了元旦再说。

这时办公室开始热闹起来，人越来越多，我遂中止了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