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绾晴黛第八回
蜮伎俩雀占凤巢。只可怜那无家可归的凤凰,无辜受难,有命无运罢了。”她轻叹了一声,却发觉有个人与她一同嗟吁。
原是身后的香菱听了这番话,一时自怜身世,感慨伤怀,又不敢在人前淌眼抹泪的,只好长吁短叹起来。
黛玉食欲不佳,又觉宴席人多气杂,想离席去敞快处坐坐,薛姨妈忙着与同桌贵妇交际,便嘱咐香菱陪同照顾。
紫鹃理应跟着林姑娘的,奈何晴雯快她一步,先跟上去了,只得留在原地,免得姨妈有事找不到人。
黛玉三人走到不远处的歇山半月亭,坐在鹅颈靠上闲聊,谁知廊下远远走来一主一仆,那女主还穿着鲜红的嫁衣,正是黛玉的新师母娇杏了。
走近看时,只见她脸白声粗,一路恨声道:“她们都是二分钱的醋,又酸又贱。我是丫头出身又如何,如今是京官太太了,她们还敢胡唚嚼毛,骂我儿子是小婢养的,真当我是聋子哑子,不敢吱声么!”
“太太何必为那起子嚼舌小妇生气呢,改明儿把她们都撵出去,您就心静了。”小丫鬟一路搀扶安慰着女主子。
娇杏气狠了,脚下没留神,在台阶上绊了一跤,香菱赶忙上前帮扶了一把,两人撞了个对脸儿。
心知有人搭了一把手,娇杏抬起头来,刚要道谢,见到那眉心一点胭脂痣,登时悚然后仰,幸而有丫头及时撑住了,她才没跌个大跟头。
黛玉还未及向新师母问好,就见她急脚鬼似地转身跑了,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真不知这女子有何过人之处,也未见得品貌行止比人强呀,怎么就好命的做了官太太呢。”晴雯摇了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忽然耳畔又传来一阵陌生的心声。
“情何以堪,我竟见到了甄英莲!如今我被老爷扶了正,可怜她被拐后为奴为婢。去年判案时,我就向老爷求情,让英莲回甄家找封氏。可老爷为了仕途,讨好贾府和薛家,叫我把这事烂在肚子里。如今对脸见了个正着,相隔十年,我一眼认出了她眉心的胭脂痣,她却认不得我这个老丫头了。”
晴雯望向香菱,一时目瞪口呆。
她,她竟认得香菱,而香菱竟是贾太太的旧主!更可恨的是那贾雨村枉为父母官,他认得香菱,竟硬生生见死不救。
香菱嘻嘻拍着手上的灰:“方才那位新太太看着好生面善,像是从前旧相识。”
她的无心之言,更揪扯起晴雯的万千心绪。晴雯满眼蓄泪,又不敢叫人发现,举袖胡乱一抹,撒了个谎说:“我口渴,去门房讨杯茶喝。”说着就急匆匆地走了。
耳畔是宾客们或讥笑或艳羡或妒恨的杂音,仿佛是命运对香菱的捉弄与嘲笑。她想救香菱啊,可是找谁来救?如何救?
无能为力的虚弱感,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无可挣扎的恐惧感,层层交织,席卷而来。
她意识到自己与香菱其实别无二致,都是无枝可依,无家可归的奴才,一样任凭命运的摆布。始终在苦海沉浮,展眼乏舟,回头无岸。这种倏忽觉知的人生真相,让她陷入了宿命难违的绝望与悲怆中。
黄昏时分,宴席散了,薛姨妈携二玉回贾府,她老人家嘴碎,又把席间所闻与黛玉说了,原来那贾雨村与太子毫无干系,竟是意外提拔,天降喜事也不过如此了。
然而黛玉却意识到,这对贾、林二府可不是什么喜事。其一,东宫突然提拔贾府的话事人,是对贾府上了心,此举意为敲打和试探;其二,通过对贾雨村的明升暗降,实质上削弱贾府在朝堂的政治势力;其三,将贾雨村从金陵调到京城,意味着东宫试图染指江南了,不是江宁织造,就是两淮盐政,若不动江南甄家,那么父亲的官职保不齐也会异动。
她可是从小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