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回:画零为整
丑恶的事物相较人间只多不少,可那种潜移默化的影响根深蒂固。就像一场初春的雨,唤醒他暂时睡去的名为良知的种子。
但他在同情这个妖怪吗?
他不确定。
好在施无弃是个情绪上“公私分明”的人,他的手下并不留情,他也很清醒地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该对付谁。最后,几个人再度聚在一起,如最初那样每人都防着一个方向。水无君道:
“根本杀不完。”
“定身符是有效的。”山海说,“但时间有限。一旦她注意到自己的分身受到控制,就会依靠其他分身破坏符咒。不然,若能同时定住它们再一起斩杀,或许是有效的。”
“这不就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上吗?”施无弃翻了个白眼,“怎么同时定住它们?”
“呜呜,四儿,我的四儿……”
“闭嘴!”
“现在怕是要到逢魔时了。”水无君的语气恍若死水,又静又冷,“作为限制的结界会变得稀薄。当她冲破结界之时,一切都完了。我们得速战速决。”
“那也得有办法啊……”
“什么?不能让她出去,不然本王的子民——”
“亏你除了老婆还知道惦记百姓,不容易。”
当几个人正在讨论的时候,周围那些令人耳朵发痒发疼的女人的私语声,忽然全部停止了。突如其来的寂静令他们感到困惑,不知所措。原本表情丰富的脸都失去了表情,如真正的死物一样悬挂在空中,像一张张坚硬冰冷的面具。
“这次又怎么了?”施无弃感到不耐烦。
“她、她们又想搞什么花招啊……”
城主居然还能保持清醒,可以说是十分难得了。山海和水无君的脸色都很糟,可以说,他们心中一定隐约有了一个设想。
“她可能已经从结界中逃出去了……”
“怎么做到的?不,等等。”无弃捏了捏鼻梁,又累又烦躁,“我一开始就想问了,这层结界是怎么回事儿,你们设下的?”
“并非如此。”水无君简短地解释着,“是她自己。以四姨太为媒介,她只是暂时躲进作为容器的人类。她需要花些时间解读自己曾经的形态,再模拟出来……因为她们太多了,合在一起又那样庞大,需要一个自适的过程。这层结界用来保护刚刚成型的她自己。”
“现在呢?她停下了。你们说她逃出去,可结界并未消失。”
“所以是‘逃’……”山海神色担忧,“有什么东西吸引她的注意?还有,你们谁曾见到慕琬和黛鸾了?我许久没看到她们。”
水无君面色凝重。他将所有的刀剑收入鞘中,对他们说:
“她们可能不在这里,她也不在这里。离开这儿,她们有危险。”
慕琬疯了。
她拿着一把匕首,追着黛鸾在山上跑。所谓前有埋伏后有追兵,大概是指这么回事。她不得不绕着山腰走,上不去也下不来。但那根本算不上路,只有稀疏的杂草和碎石。土皮很浅,能扎根的树少之又少,她几次都要从险峻的地势上滑落下去。黛鸾感觉很差,心跳的速度快得离谱。或许是因为,她总是从这一幕不由得想到,当时在绢云山发生的事。
这次她若滑下去,不会有藤蔓让她抓住,也不会有人割断它。
而且在逃命的过程中,黛鸾已经察觉到了。不仅仅是因为运动的关系……这座山,这整片区域都在发热。苍曳城的温泉水就是地热所致。所以虽然火山陷入沉睡,但在地底下,甚至山体中,可能都无声地流淌着炙热黏稠的熔岩。
黛鸾已经意识到,眼前——身后的“慕琬”不是慕琬,而是附在她身上的“别人”,或者鬼。她想到水无君的那把切血封喉。幸亏她是拿不住的,否则以她现在的定力,怕是分分钟给刀剑失了心智。可她以前分明不是这样的,为了师父,为了母亲,为了门派,从来都信念坚定,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