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七章 难以讲清的道理
动着石林间的落叶积雪。
是真是假且不论,青禾城不属于天狱南方,不是南方调度使辖下,哪怕他们真的相信,也不可能去翻看那里的案卷,
男人停了一阵,又继续说道:“我知道镇子里的人不喜欢我,我性格孤僻,行为怪异,于是这样的东西,便成为了怀疑的苗头,成了沉默的罪行。于是有人写了一封信,送去了山月城。镇子里的信客小哥是个好人,他看见了收件地是天狱的时候,便猜到了这样的一件事是因我而来,于是跑过来告诉我,要我快点离开这里。”
男人轻声笑了笑,又喝着酒,继续说道:“但我没有,当那封信被寄出去的时候,我便知道,一切最终都会落到我头上,因为我不是一个讨喜的人。”
“人间历来都是疑罪从无,这是陛下亲自制定的律法,但是同时陛下也造就了另一个极端。”
男人回过头来,看着那四身石林暮色里的黑袍。
“那就是疑罪从有的天狱。”
周山四人的神色无比平静。
男人看见这种神色,又笑着转回了头去,看着暮色,看着云雾,看着山雪,看着人间小镇。
“当然,我也知道,十二楼的人,说的话是不可相信的——他们会极力为自己辩护,就像我爹一样,就像我一样。”
“在我爹死后,我研究了很久的这样的东西,总想着,假如有一日,我也被怀疑,是十二楼之人,我应该怎样去证明自己不是的。”
男人沉默了少许,大口的喝着酒。
“但我发现我证明不了,也确实是这样,天狱一千年来,都没有找到能够区分世人与十二楼之人的方法。我自然也无法做到。”
男人继续喝着酒。
低下了头去,大概是在看着山下的那个镇子边缘的小院子。
看了很久,而后仰头喝光了那壶酒,将酒壶丢了下去,站了起来,转身看着周山四人。
“昨日的那个天狱之人是我杀的,我在得到了你们来到了镇子里的消息的时候,就上山来了,先前你们问我是不是于清理的时候,我没有回答。”
男人平静地将手伸进了怀里,有个剑柄一样的东西被摸了出来。
“我是十二楼之人。”
“就和我爹一样。”
“百......”
男人的话还没有说完,人间暮色便仿佛招摇了一下。
像是有块轻薄的帘幕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日色一般。
有柄剑便已经毫无阻碍地刺进了他的胸口。
男人向后跌坐了下来,看着插在了自己心口的那柄裹挟着剑意的长剑。
“百口莫辩的十二楼之人。”
男人咳了一口血,平静说完了那句话,而后又很是轻蔑地笑着,从怀里拔出了那柄剑。
更为绵密的剑意与道韵之网落了下来,无比迅速地穿过了男人的身体。
他的目光熄灭了下去,手中握着一个剑柄,只有一个剑柄——很是破旧,也许是捡到了山里某个剑修遗弃的断剑。
大概这才是这个故事最为讽刺的地方。
周山沉默地站在那里,抬手收回了自己的剑,送入了鞘中。
大概突然明白了那个院子里妇人的懒于敷衍。
“我知道你未必是的。”
周山转身离去。
“但是万一是呢?”
四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
转身离开了这里。
疑罪从有。
这才是天狱最为残忍的地方。
......
南岛是在快要入夜的时候,从一个在山边远远地看着的镇民口中听到的这个故事。
人间就是一个个听见的故事。
那人似乎也很是感慨。
跑来要了一壶酒,在客栈里说着这个故事。
只是有人问起,究竟是谁送了那样一封信的时候,却是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