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父~

闻声, 白落落的脚步微微一顿。

她侧身站在原地, 没有说话，也没有回头, 眼睫低垂盯着地面。

周围像是突然一下变得安静了。

连呼啸的风声都止息, 一片死寂的沉默。

半晌。

白落落长而微卷的睫毛轻颤了下, 她轻轻地, 恍若呓语般的道：

“想啊。”

易千霜站在旁侧, 突然低头看她，微抿住唇角。

天上厚重堆积的乌云中央，忽的散开一条细缝，露出一角清澈的月华。

临澜墨蓝色的眼里, 便亮起浅淡的光，像萤火般细微闪烁着。

白落落却抬眸, 视线望向临澜, 顿了顿，道：“只是, 我想一个人去。”

随着她话音落下, 林间突然起了风。

风里夹杂着淡淡的水汽, 潮湿的扑打在脸上，激起一阵冰冷的触感。

白落落望向他，声音极轻，就恍若飘忽的风：“我喜欢大海，喜欢天空……因为我喜欢自由的海浪，喜欢无拘无束的宽广。”

“但我不喜欢被拴了线的风筝, 不喜欢被操纵的人生。”

临澜站在阴暗的角落里，他眼里的光，忽然就无声无息的熄灭了，像是跌落进深不见底的暗渊，再也窥不见丝毫光芒。

白落落顿了顿，缓缓移开目光，低低道：“很抱歉——”

“但我要失约了。”

——我再也无法和你去看海了。

她的声音浅浅落下，遥远的天际边，闪电“嚓”的划过天空，随后响起一道闷闷的雷声，像是天地在哀鸣。

白落落的眼睫剧烈颤动了下，却并未回头。

“走吧。”

易千霜轻轻道。

他的声音清冷落在空气里，雪白衣袍被风微微扬起，往前飘去。

白落落微顿了下，缓缓转身，跟在他身后，沿着些许颠簸的小路往前行。

身后悄无声息。

而白落落刚走出两步，忽的“哗啦”一声，天空中有无数雨点噼啪砸下，在耳边敲出一串密集的连音，淅淅沥沥。

天际昏暗，视野内茫茫一片雨。

像是天漏了。

明明已经恢复了记忆，不知怎么的，白落落却觉得心脏一股难言的紧缩，像是被人用手轻轻攥了一下，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但她却没有回头。

闭上眼睛，默默地往前走，像是这样便能忘掉所有的压抑。

身后，临澜站在灌木丛旁，久久的凝视着那抹背影，微弱的月光在他脸上印出明暗分明的阴影，就如同眸中的死寂。

良久。

他缓缓闭上眼睛，仰起头。

无数雨滴从天上砸下，将他墨蓝色的发沾湿浸透，透明的水珠沿着额头往下淌，滑过脸颊，最后微微沾湿他苍白的唇角，淌进口中。

——却是苦的。

由口入心，苦涩难明。

*

不知过了多久，雨声渐渐的停了。

山间经过一场雨，尘霾尽退。

远山染出一抹淡淡的烟青色，地平线上，缓缓亮起一抹鱼肚白，空气里吹来轻缓的晨风。

天快亮了。

白落落走在山间，晨风拂面，带来潮湿微凉的触感，鼻尖嗅到清浅的草木香气。

而黝黑的泥土中，钻出些细小植物嫩芽和青草，叶尖上垂挂着透明露珠，在寒风中微微一颤，便“啪嗒”滴落在地上。

这里是暮色城极南边的地方。

更具体的，白落落也不知道了，反正跟着易千霜走就没错。

易千霜一身白衣，在她前面不远处缓步前行，衣玦绶带在晨风中轻扬，在昏暗的日出前时分，像是一面旗帜般亮眼。

不知道是前面那一抹雪白，还是深林中传来的幽幽鸟鸣，白落落低落的心情渐渐有了起色，似乎不再那么压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