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蛇整个人……不,整只妖!从头到脚,从神态至气质,都明明白白散发着“危险”二字。
一双冷冰冰的眼睛,分明就是月黑风高夜、磨刀杀人前才有的眼神!
简直将夏长泽一夕打回当年云锦宫那种每天每夜担心被人下毒谋害的鬼日子——
喝这人开出来的大补方,岂不是要日日夜夜命悬一线?
人都是带相的。
皮相再怎么生的好,有着这般阴毒狠戾的眼神也绝非善类。
所以真的不明白,如此妖邪,纪大哥怎么就看不出来?
为何还能那么信任于他?
……
纪寒食每天按照庭郁开出来的补方,认真熬药煎药。
每次熬出来,都是黏答答、黑乎乎的一大缸。
那种浓郁的苦味简直能绕梁三日,让人不忍猝闻,何况喝呢?
一想这玩意儿那么苦……小不点居然天天都要喝!
惨!惨惨惨!
于是喂药时,月沼老大哥总会大义凛然地跟家养的小东西“有难同当”。
给小东西喂一口,自己也抿一口,苦就苦!有罪一起受!
于是乎,日常一起被苦得皱起脸,一起被呛得“咳咳咳”,吃完一起泪汪汪开千化姐姐送来的小竹筒,倒甜甜的粽子糖吃。
搞得云锦小太子每次被喝药,心路历程都极其复杂——
明明药苦得他怀疑人生,苦得像是在无端受刑。
可是,每天又总会暗戳戳有那么一点期待。
或许,只是为了不断地确认,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但愿意不求回报地养着他、还陪他一起吃苦。
又或许,只为了能在苦尽之后,依偎着一起含一块甜甜的粽子糖。
吃过苦的人,都会对这种先苦后甜的滋味弥足珍惜。
当然,现实一点来说,在夏长泽看来——纪寒食肯陪他一起吃药,无异于救他小命!
怎么不是呢?
看到自家师父每天这般喂药,就算那个蛇妖庭郁就算心存歹念,怕是也不好在药里放些乱七八糟东西进来吧?!
于是夏长泽总算是不担心被无端药死了。
可每日例行的活血扎针还是疼。
那条蛇恨不得把他当针包、吭哧吭哧扎成刺猬。
扎的时候顺道逼供。
一开始,还旁敲侧击、拐弯抹角。
后来,就干脆扎扎扎问问问:“你到底是个什么小妖怪?从哪里来身家何如,又是被谁从天上扔下月沼来的,说!从实招来交代不扎!”
“我……不知道啊,呜,疼,疼!”
夏长泽抓紧被角瑟瑟缩缩,企图以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样子蒙混过关。
就他那副博取同情的小模样儿,庭郁自然半个字都不会信。
但他不信没关系,纪寒食信了就行。
……
那日,庭郁又白忙活了半天,逼问一无所获,提着药箱从竹屋里出来时整条蛇都在愤愤不平。
“他说不知道你就信了?他又没失忆!哪有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的?馋哥!你怎么就那么好骗?”
纪寒食:“我不是好骗。”
庭郁:“……呵?”
纪寒食:“真不是!我这不也是经验之谈嘛,不然你倒是说说……你师父我又是个什么妖?”
庭郁:“………………………”
这还是纪寒食妖生中第一次堵得口齿伶俐的庭郁没话说。
毕竟,这是事实——
迄今为止,他都还没弄清楚自己究竟是啥妖!
整个月沼村落土地贫瘠物资匮乏,统共就只有一方水晶镜,放置在沼边那只张灯结彩的大榕树树洞内。
纪寒食从小就自卑,自己长得不够威武霸道、没有一点大佬妖怪的气势,所以很少照镜子。但偶尔想不通时,也会去镜子前看看自己、努力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