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君与帝师 13.
戴尚书抬起头:“臣是为陛下着想。”
殿内静了片刻。
忽然,两名宫人小心地撩开了厚实的门帘,从殿门口探身进来:“陛下,诸位太医到了。”
茶碗当的一声被按在桌上,陆凤楼白皙的指尖扣在白瓷薄胎的碗盖上,声音不轻不重:“都进来吧。”
门帘敞开,十几名太医提着药箱鱼贯而入,挨个儿转进屏风里号脉诊断。其余的便都候在屏风外,和其他大臣坐在一处,闷声不语,忐忑难安。
戴尚书看着一个个太医汗流浃背,轮番摇头,心里头被堵的那口气稍微缓了缓——纵使再如何权倾朝野,一朝倒下,便也只如一个死人一般。只是若真死而复生醒了,那可真是坏事一件。
不过这人可不容易倒下了,又如何还能让他从地狱里头爬出来?
想将他压回去的手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戴尚书目光略一游移,落在了不远处的赵家主身上。
赵家主若有所觉,扫了一眼外头候着的太医,朝戴尚书微微颔首。
戴尚书双肩一松,垂下了眼。
而就在一个个太医无助抹汗之时,外头又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侍卫惊慌失措地冲进来,匆忙拜倒:“启禀陛下!八百里加急战报!鹿北城附近有大周军队出没,人数不知,疑似攻城!”
此言一出,便如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
和谈不过几日,大周使团刚刚离开大晋境内,便又有周军犯境,这对大晋上下来说,简直与晴天霹雳无异。
甚至有几名老太医在侍卫通报之时,便骇得从椅子上跌坐下来,惶惶难安。
只是比起太医们的反应,殿内的其他大臣也好,还是坐在床边的皇帝也好,却都平静得过分。
仿佛这战报只在意料之中。
陆凤楼扣着茶碗,胸口缓慢地起伏了两下,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侍卫:“和谈刚刚结束,大周惯来言而有信,又岂会无缘无故犯我边境?这其中许是有些误会。”
“陛下。”
一直冷眼旁观的赵家主突然开口。
陆凤楼脊背微紧,神色不动。
赵家主在朝中只是闲职,但却无人敢真当他是闲人。
他脸上挂着谦恭温和的神情,躬身行了一礼,眉目间浮出些许担忧愁绪,道:“陛下,此时可不是夸赞大周之时,周军压境,须得尽快想出一个应对的法子来才好。若真如陛下所言,或有误会,那也该当派遣使臣速速带兵前往边境,解开误会。若并无误会,那我大晋也不可这般没有骨气,纵容周军入侵,至少也要抵抗一二。”
陆凤楼已然猜到了后续,但他并不在意,便依着今夜这番闹剧问出了口:“可如今老师中毒昏迷,朝中并无可带兵之人。”
果然,一名英军冷漠的武将闻声便绕进屏风,单膝跪地:“陛下!臣北寒锋,愿领兵前往鹿北!”
终于露完了所有獠牙。
毒倒楚云声,停了变法,夺了兵权。这便是世家与将门联手摆下的除夕宴。
摄政王的爪牙遍布皇宫内外,但比起宫外的势力兵力,宫内显然要少上许多,甚至要少于世家。所以才选了除夕宴,而非玄武门。宫门封锁几个时辰,等到一切已成定局,宫外再作何反应也都已来不及。
群龙无首,虎符易主,不说可一鼓作气,却也是得了最好的时机。
若赢自然是好。
若败了,定下停止变法之计的是戴尚书,拿了兵权的是将门的北寒锋,又与他四大世家何干?
赵家主定定地瞧着陆凤楼,心里一片坦然。
“北将军想要兵权?”
陆凤楼问。
北寒锋没想到小皇帝竟问得如此直白,眼角余光瞟到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心口的愤恨与激怒郁结成一团,慢慢冷凝。不久前在朝堂上蛮横霸道、拒不交出虎符的身影,像一根尖锐带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