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万幸这座义庄坐落于在郊外, 周围不见民居。何沉光拣了条野路走，沿着义庄外一条小溪往密林里扎去。远离了义庄的尸臭味，她的鼻子渐渐好用了起来, 终于可以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刺鼻的酸臭味了。

何沉光空腹已久, 是以吃了小半块炊饼就停住了嘴，寻了个地方坐下, 脱下一身秽气扑鼻的衣服。与其说这是衣服, 还不如说这就是个破布袋，上头也不知打了多少补丁，一摸布料已经脆了, 也不知道经不经得起洗。她将衣服浸在小溪里, 低头去望自己被溪水倒映出的脸。

借着暮色里最后那点阳光，水面上印出模模糊糊一张丑脸，面皮上疤疤癞癞、四处皲裂, 没有一处好皮肉。一头乱发稀疏枯黄, 想来半死的头皮上也长不出甚么好庄稼。若说这张脸上还有哪里泛着活气, 就是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

何沉光眨了眨眼, 对水中的自己投去一个怜悯的眼神。水中的丑脸怪物同时眨了眨眼, 温温柔柔地回望过来。

平心而论, 这比她想象的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何沉光用石头压住一角衣服，就让衣服这么泡着, 自己则坐在草地上, 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一看之下, 便觉和她身体的皮肤一比, 她的脸都算是羊脂白玉了。她好奇地摸了摸小臂上一处凸起的脓肿，只是有些麻痒，倒没什么疼痛。

这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

何沉光一边思考，一边静等气力回复。没过一会儿，草丛里爬出一只大红蚁，顺着她拄着草地的手爬上来。她正要将那红蚁掸开，手腕微微刺痛，原来那大红蚁已经先下嘴为强，在她手上咬了一口。不待她伸指去捏，红蚁突然自己掉了下去，肚腹朝上地落在草叶子上，虫脚慢慢缩在一起、一动不动了。

死了？

何沉光心生奇异之感，用手拨了拨那只大红蚁，果真再也没有一点动静了。这总不会是人血大补，生生补死的。她心中有了猜想，便折了一根尖细的树枝，去溪水中插鱼。然而她此刻身上一点武功都没了，要捉鱼又谈何容易？

她试了一次不得手，想了想，便用树枝拿了个剑势，看准水下一条小鱼，使了一招不伦不类的昆仑剑法刺下去。然而以力破水，非取巧可为，她以树枝代剑，这具身体却没有出剑的力气，第二次让鱼溜了。

倘若何沉光是个真正的普通人，这会儿继续空抓，盼着有笨鱼逃得慢些也就罢了。可她手握着这根树枝，以往连人都能捅个对穿，如今捅不着鱼，全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无力施行，脑子里纵然有一万种大破敌将之法，也使不出来一招。

她微微出神，心想：“长成这副尊容，自然不得不从头再练一遍武功。且这时不求稳当，但求快、求狠，要能自保为佳。”这下倒不是抓不抓得到鱼的事了，当下站在溪水中默想自己所会的速成的法门。她所学内功，没有一样是不需要稳扎稳打地修炼的，外功招式倒是都在脑子里好好地呆着，用新身体练熟了就行，只不过那些需以厉害内力佐之的外功，就暂时不作考量了。

如此沉思一阵，毕竟鱼还是要抓的，何沉光又折了几根树枝，一个一个插进溪下淤泥里稳稳地立着。十余根树枝一成形，方见得是个怪阵。她不计换上几个身体，天赋悟性常伴，脑中杂学过了一遍，以树枝作剑摆阵、用那破衣服当篓，困住几条鱼还是行的。

这溪水里的活鱼个头不大，数量不少，不一会儿就有好几条顺流而下的小鱼笨头笨脑地撞进了阵里，被伺机等在一旁的何沉光扑捉一番，总算是捉到了两条。她拿过一条鱼，掐破手指滴血喂进鱼嘴，那鱼起先还扑腾两下，不一会儿就再不能动了，鳞片隐隐透出一股浓青色来。

何沉光望着这条死鱼，心下更为惊奇，原来她这副样子是被毒出来的？

正在这时，那许久不曾出现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说：“只怪你自己不信，